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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北冰洋》
作者:0 文章来源:0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3-26 15:08:33
《燃烧的北冰洋》
《燃烧的北冰洋》  作者: 民谣吉他


我们出发的时候就不顺利,船队刚从赫夫的菲德港口开出,三艘商船就撞上了迎面而来
的流冰而不得不返航。

但看得出船上的水手们有不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自从战争开始以来,这个我们即将越
过的北冰洋已经埋葬了太多水手的生命。我们要从冰岛绕北角至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
尔,这是让俄国获得补给的最快途径,但这样我们的船队就必须要经过挪威海岸的德军
势力圈。

我们不害怕飞机,北冰洋恶劣的气候让飞机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我们怕的是潜伏在冰
冷的海洋深处的狼群——德国人的潜艇。它就像隐匿在暗处的毒蛇,用闪着幽光的眼睛
盯着你的举动,在你没有防备的一瞬间它就会迅速的窜上来用它带着毒的牙齿咬你一
口。

就这一瞬间,就这一口就足够送了你的命。



我们的船队叫PQ—17,这代表我们是第17队向俄国人运送补给的船队,从冰岛向俄国发
的船队编号都是PQ,而送完物资返航的船队就叫QP,也就是说,等我们返航的时候,我
们的船队就叫QP—17了。

如果,我们能够返航的话。



我的担心并不是因为我悲观,就在上个月,编有35艘商船的PQ—16船队被德国人攻击,
7艘船被德国人击沉,好几百名水手永远的沉到了北冰洋冰冷的水底。

就在我们要去的前面,就在这些白皑皑的流冰,在这些暗黑的海水下面。埋葬了刚刚死
去的几百名英国水手,他们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船队编号变成QP—16了,他们,包括他们
的尸骨,再也回不去英国了。

大英帝国的旗帜就在我头上飘着,这是曾经征服了整个世界海洋的旗帜,但在北冰洋阴
冷的天空中,旗帜总让人觉得暗淡无光。

也许让旗帜暗淡无光的不是天空,而是曾经带给我们无限荣光的海洋,是潜伏在我们前
面深海的德国人,是黑暗中带着发绿光的眼睛,是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饥饿的狼
群。



是的,我害怕,我怕自己也会随着我的钢铁的船和船上的坦克、大炮、弹药和汽车一起
沉入这冰冷的北冰洋,我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我的沃特——我的温柔如水的妻子;我害
怕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家乡,我温暖的伯明翰;我害怕我再也见不到我的英格兰,我那正
在德国人的炸弹中呻吟的祖国了。

但没有理由退缩,即使我害怕,即使知道前面的海洋里面是重重凶险。这是战争,这也
是英格兰的儿子们能为祖国唯一现在能做的贡献。让俄国人吃饱了才能更有力的打击德
国人,这样德国人才无力度过英吉利海峡,这样我的沃特、我的伯明翰、我的英格兰才
能在日夜不停的空袭中生存下来。

我们都明白。



从6月27号出港以来,我们已经航行了四天,虽然汉密尔顿将军不断命令我们加速,但
为了闪躲随处可见的流冰,我们的速度实在快不起来。好在这几天北冰洋阴云密布,我
们的行踪一直没有德国人发现。

汉密尔顿将军是护航舰队司令官,在我们旁边几英里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掩护舰队,是托
维将军指挥的。两个舰队共53艘军舰,护卫着我们32艘船前往俄国。他们不怕潜艇,但
他们也在紧张,我知道他们怕什么——“提克匹兹”号。

“提克匹兹”号是德国人在挪威的战列舰,它的各种数据我都能够背出来:排水量
41700吨,航速30节,舰上有8门381毫米、12门150毫米的舰炮,还有16门105毫米的高
射炮,24门20毫米的高射机关炮……

护航队没有理由不害怕,因为“提克匹兹”号的主炮在24公里以外就可以将他们的军舰
炸得粉碎,而护航队的军舰中,除了“胜利”号航空母舰之外,根本没有攻击24公里以
外敌人的能力。

我们在害怕中过了四天。



7月1日下午,我们正在北冰洋的冰块之间闪躲穿行,天气不错。

但天气不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这样虽然让我们的护航飞机更容易搜索到德国人的
潜艇,但同时也更容易让德国人发现我们。

突然,阿菲儿抬起头,叫道:“德国人的飞机。”

血一下冲到了脑门,我急忙也抬头看,天上有不少飞机,但都是护航的英国和美国飞
机,我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德国人的飞机踪影,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吓傻了吧?德国人的飞机在哪儿?”我语气中带着嘲讽和气恼。

“肯定是,我听到了它的声音。”阿菲尔用他年轻而碧蓝的眼睛坚定的看着我。“德国
人的飞机引擎和我们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阿菲尔是我的船上带的水上飞机的驾驶员,他既然如此坚定的说,肯定是有一定道理
的。我将信将疑的举起望远镜往天空看去,但还是除了我们自己的飞机之外,什么都没
有看到。就在我正要放下望远镜笑话阿菲尔几句的时候,就听到护航舰队的高射炮震耳
欲聋的响了起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上去,天上高射炮已经炸出一团团黑烟,往黑烟最密处看去,镜头中
终于看见一个飞机的黑影,正在云中拉高,在它穿出云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它翅膀上
那个黑十字军徽。

是德国人的侦察机,阿菲儿没有听错。

在看到德国人飞机的一瞬间,我提了几天的心居然一下子落了下来。

终于要来了!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就在明天,或许就在今天晚上,德国人就会
攻击我们,这静默着的北冰洋就要变成冰和火的地狱。

“叫全体水手在甲板上列队。”我对水手长贝尔说。



水手们在甲板上整整齐齐的站了三排,我们换了一面新的国旗,举行了一个升旗仪式。
仪式之后,贝尔又在简单和大家交代万一船被攻击,哪些人负责救火,哪些人负责修复
;万一要弃船,如何逃生,如何相互救应等等。

而我就在看着我的水手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也许很多人还正在
牛津或者剑桥大学安静的念书,也许正在挽着情人的手,漫步在泰晤士河畔……但现在
是在北冰洋,在前途莫测的航程中,也许明天就会有不少人也将埋葬在冰冷的大洋里,
尸骨永远不能还乡……

心里一阵刺痛,让眼睛突然热起来。我转过头,看着飘扬的国旗。

“船长,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贝尔的话说完后,便回头叫我。

我再转回头,看着我的水手们,沉默了一会儿,说:

“上帝保佑英格兰!”

“上帝保佑英格兰!”水手们参差不齐的复述着。有些人铁青着脸,有些人在挤眉弄
眼,有些人在凝视着国旗,也有些人在胸前虔诚的划着十字。他们的年轻让冰冷的甲板
登时增加了无数生气,真奇怪以前我居然没有注意过。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原来大英帝国的荣耀并不是在飘扬的国旗或者我们外围威严的
军舰之中,恰巧存在于在这些普通水手的年轻,存在于这些凶险而艰难的航程,存在于
也许今天晚上就将沸腾的北冰洋,存在于那所有让海洋沸腾的钢铁和烈火中。

我的泪水渐渐盈了眼眶。

“解散!”我用尽我全身力气吼出一声,然后背转身向帝国的国旗敬了一个庄重的军
礼。

“上帝保佑英格兰!”

贝尔在我身后轻轻的说。

汉密尔顿又一次传令叫船队加速,但船队目前无法加速,北冰洋上的浮冰太多了,一不
小心就会让船变成另一个铁达尼惨剧,根本不用德国人动手了。

北冰洋正在极昼中,阿菲尔从来没有见过白夜,一直处在兴奋状态中。

庞大的船队在漂着白色冰块的海洋里前行,小的浮冰碰着船首,“嚓嚓”的响,像伯明
翰那些纺织厂战前的机器声,可惜战争开始了,那么美丽的城市,已经多半成为了废
墟。好在我的沃特没事,出海前我写信要她回乡下农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我的
信,会不会听我的话……

漂着冰块的海洋真像漂着泡沫的泰晤士河……那么美丽的英格兰啊,我的家乡。

水手们在忙忙碌碌,多么可爱的小伙子们,可惜前面就要碰到德国人的潜艇了,也不知
道能有多少人最后还能够活下来回到英国。



第二天,也就是7月2日,清晨,贝尔叫醒我,说:“船长,前面发现了德国人的潜
艇。”

我跑进指挥塔,看见护航舰队已经展开,几艘驱逐舰和驱潜快艇已经加大马力往前面赶
去,汉密尔顿的旗舰上打出了旗语,叫舰队以“Z”字型规避前进。在前面十几公里的
地方,望远镜能看见几架我们的飞机在一片海域上空盘旋,里面也有阿菲尔的水上飞
机。估计德国人的潜艇就是在这片海域中被发现的。

不多时驱潜快艇先赶到,迅速的投下了深水炸弹,一会儿那片海域中就像开了锅一样,
泛起汹涌的白色泡沫,再又传来了低沉的闷响。

所有带了声纳和雷达的舰艇的探测设备全都大开着,已经被发现,也就不用再担心德国
人探测到我们的信号了。攻击是迟早都会来的,就看我们能不能击退,看能击退几次,
看能有多少船在这种攻守中最后生存下来,靠上俄国的码头。

没有人害怕了,因为这个时候,害怕已经没有意义。



没有任何德国潜艇被击沉,但我们的船队也没有受到攻击,阿菲尔回来说共发现了三艘
潜艇,但被击退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任何人兴奋,因为谁都知道德国人在战争中最常用的是“狼群”战
术,三艘潜艇肯定还在我们后面的海里尾随着,并在不断召唤着同伴,在等更多的潜艇
汇齐,然后再一齐向我们露出利爪和闪着寒光的牙,向我们猛扑过来。



第一波攻击在傍晚时间来临了,一群从挪威起飞的德国亨克尔—115型鱼雷轰炸机几乎
在空袭警报拉响的同时就飞临了舰队的上空,该死的北冰洋上空厚厚的云层让雷达的探
索距离大大缩短。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所有舰艇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响了起来,曳光弹在空中组成了一张火
网,将商船罩在中间,让德国人的飞机根本没有机会瞄准。德国的飞机在空中转了半
天,被打下来了好几架也没有发现好的进攻机会,只好胡乱投弹,但多半击中海里漂着
的冰块,炸得流冰满空飞舞,却没有命中任何一艘舰艇。倒是四处飞溅的冰块还砸碎了
我的船上一块玻璃。

在水手们的哄堂大笑中,德国鱼雷轰炸机飞走了。

阿菲尔是最兴奋的,因为在今天早晨的对潜艇攻击中,就有一艘潜艇是他发现的。他举
了瓶白兰地在和不值班的水手们正说得眉飞色舞。本来按纪律来说是不可以的,但今天
我实在不愿意再去扫他们的兴了,我们的命运,包括英格兰的命运都握在面前神秘的海
洋手里,就让他们开心吧,他们本来也还是该开心的年纪。也许明天真正残酷的战斗就
要到来,鱼雷轰炸机、俯冲轰炸机也许已经在挪威的某个德军基地装满了弹药,大批的
狼群也许已经在我们明天要走的航线上潜伏下来,发射管里冰冷的鱼雷也正在被校正最
后的参数,就等着将我们的船撕开大洞,将我们的人和货还有船送进海底。也许就在明
天,就在一个没有日落的夜晚之后。

但奇怪的是,7月3日这天全天都风平浪静,别说德国人的飞机和潜艇,连海豹都没有看
见一只。



7月4日是美国的国庆节,一大早就看见了船队中的美国商船和军舰挂上了庆祝的彩旗,
其他国家的船舰也在打着旗语向美国人表示祝贺。但没有人轻松,因为我们已经走近了
熊岛,这片海域被称为运输队的死亡海区,经常有德国飞机和潜艇出没的。

所有声纳和雷达都以最大功率在运行着,所有船只都增加了值班船员的数量,搜索潜艇
的水上飞机也一波接一波的在船队前面巡逻。

攻击是中午时分来临的,这次来的是一大批德国俯冲轰炸机,这次警报响得及时些,当
德国飞机的黑影刚穿出云层,护航舰队的对空炮火就组成了严密的火网。

但这次德国人也是有备而来的了,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型一架接一架的向下俯冲,虽然不
时有几架飞机被击中,冒着浓烟栽进大海,或者就凌空爆炸了,但还是有几架飞机冲破
了火力网,飞到了商船队上空,登时就有几艘船上腾起了火光和黑烟。

这一波德国飞机刚过去,第二波攻击又来了,还是和刚才一样,一些轰炸机在火网中被
击落,一些穿过火网,俯冲到船队的上空投弹。没有值班的水手有些在忙碌的准备救火
的用具,有些则拿起自动武器向空中射击。

受伤的船开始增加,但幸好没有一艘船被击中要害的,所以船队的速度并没有减慢,还
在一边和德国人的飞机纠缠一边向前行。

紧接着第三波,第四波攻击又来临了,到后来,就根本分不清究竟是第几波攻击了,整
个下午,天空都被笼罩在高射炮火炸起的黑烟里,而海面也全部是浓烟和火光。

突然,一架着火的德国飞机向我的船直冲过来,贝尔指挥水手们拼命用手里的轻武器向
飞机开火,但根本无法阻止飞机的来势。

但飞机看来受损也相当严重了,已经基本上失去控制,在即将撞到我的指挥塔的时候,
居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个侧转,从我指挥塔前面掠过,在掠过的瞬间,我甚至看见了机舱
内德国飞行员年轻的脸孔,好像还带了一丝微笑。

正错愕间,掠过我船的德国飞机已经拉平并向我左舷的商船“克里斯托夫”号冲了过
去,我眼睁睁的看着它撞上了“克里斯托夫”号的舰体,“轰”的一声响,就看着“克
里斯托夫”号上腾起了列焰。

“克里斯托夫”号上的水手登时忙成一团,他们在用各种手段救火,但火势丝毫没有减
弱的迹象,更危险的是,被德机撞中的地方是在甲板以下三米左右的位置,而就在那下
面不远就是装得满满的弹药舱。

我转头吩咐贝尔:“准备放救生艇救人。”一面急急的用船上的高音喇叭对着“克里斯
托夫”号上的人大叫:“往弹药舱灌水,往弹药舱灌水!”

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贝尔刚组织好一些水手准备救人的时候,海面就被“克里斯托
夫”号爆炸的火光染得血红。近8000吨的船在一瞬间就四分五裂,强大的冲击波将我的
船也震得摇摆不定,爆炸的碎片、冰柱、海水和船员的残骸冲天而起,一辆坦克居然被
炸得飞起好几十米高,又落在一块浮冰上面,将巨大的冰块砸得粉碎。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克里斯托夫”号就沉入了海底,水面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旋
涡,再过了一会,旋涡也消失了,只有残留的油在海面上燃烧,还有在冰水中挣扎的船
员。

旁边的舰船急忙赶过来救援,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就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很多船员已
经和船一起粉身碎骨,更多的船员便和“克里斯托夫”号一起沉入了海底。北冰洋啊,
你又埋葬了一批英格兰的儿子们。

冰海在燃烧,德国飞机和护航舰队的战斗还在继续着。

而对于这个航程而言,这还仅仅只是苦难的开始。

三、



在黄昏的时候,我看见汉密尔顿的旗舰上打出了旗语:“所有护航舰只向西撤退,商船
队向东分散前进。”

我和贝尔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如果护航舰队撤退了,我们的商船就成了
德国飞机和潜艇的活靶子,整个北冰洋就要成为德国人捕杀我们的屠宰场。

我急忙叫报务员费则给汉密尔顿发电:“为什么撤退?”

汉密尔顿的回电很快就来了:“是命令,今天下午第三个强制命令。”

我怒不可遏,叫费则继续发报:“是哪个婊子养的发的命令?”

费则惊愕的看了我一眼:“原文发吗?”

“原文发,”我咆哮着,“除非你能找到比这更好的话。”

很快,汉密尔顿的回电又到了:“是庞德那个婊子养的发的命令。”

我突然安静了,汉密尔顿只是一个海军少将,他没有能力去违抗英国第一海务大臣的命
令,也就是说,PQ—17船队的命运在这一瞬间已经决定,分散前进,说白了就是各谋生
路,碰到了德国人就是死路一条,如果没有碰到,就能活着冲到俄国。

贝尔也沉默着,作为经验丰富的水手长,他也完全明白分散前进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汉密尔顿的旗舰上用信号灯向商船队打出信号:“根据可靠消息,德国
军舰‘希佩尔’号、‘舍尔海军上将’号、‘吕措夫’号、还有‘提克匹兹’号都已经
出动并向PQ—17船队驶来。船长,请不要埋怨皇家海军。”

我啼笑皆非,旁边有几艘船也向汉密尔顿打信号:“‘胜利’号呢?‘约克公爵’号呢
?‘华盛顿’号呢?托维将军呢?”

“胜利”号航空母舰和“约克公爵”号、“华盛顿”号战列舰都是托维将军率领的掩护
舰队里的军舰,足够和“提克匹兹”号一决雌雄的,但我明白,他们在我们后面虽然不
是太远的地方,可这个航道我们是经历过来的了,有那么多的流冰阻路,托维将军行动
再迅速,又能快到哪儿去?

果然,汉密尔顿的旗舰很快回了信号:“托维将军最快也要一天后才能赶到,‘提克匹
兹’号在10小时内就将赶上我们了。请原谅,船长们。为了保存皇家海军的实力,我们
不得不向西撤退。”

没有船再发信号了,所有人都完全明白而且理解,在“提克匹兹”号的巨炮面前,护航
队的军舰其实和商船一样脆弱,而英国现在正承受着被德国人每个月击沉舰艇几十万吨
的巨大消耗,能够阻止德国人度过英吉利海峡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皇家海军身上了,他
们比我们更珍贵。

护航队的军舰很快集中并且编好了队,然后掉头向西行使,所有的信号旗和信号灯都在
发着同一个信号:“祝你们好运!”所有的水兵都整整齐齐的在甲板列队向我们行着告
别的军礼,所有的汽笛都在同时鸣响……

那汽笛声撕心裂肺,撕心裂肺……



商船队很快就按照预定部署,一艘接一艘的分开向北冰洋雾蒙蒙的深处驶去,不一会儿
我们的距离就拉开,渐渐的看见别的船只消失在昏沉的冰海尽头。

有一艘加拿大的商船“幸运”号和我们同行,阿菲尔的水上飞机就不时起飞在我们左右
搜索德国人的潜艇,贝尔又想出了个好主意,将甲板上的坦克炮口都对着侧舷海面,同
时叫不值班的水手坐在坦克里随时准备开炮。虽然无法自由移动的坦克炮在真正碰到攻
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但起码也让我们脆弱的商船有了一点武装,多少也是一
点心理安慰。我们叫它为甲板坦克炮,很快“幸运”号的水手也学会了贝尔的发明,航
行途中不时向海面开上一炮,商船的炮声带给了年轻的水手不少乐趣。

7月5日就平安过去了,虽然我知道,在我们身后的冰海里,一定有德国人的潜艇在窥视
着。德国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的,之所以迟迟没有攻击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阿
菲尔的飞机不时起飞在四处搜索,虽然是没有武器的侦察飞机,但德国人也并不敢去冒
风险来检验阿菲尔的飞机是不是有攻击能力,飞机毕竟是潜艇的天敌。



7月6日“幸运”号受到攻击,还是阿菲尔发现的,他在空中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了海面出
现了两条白线,迅速向“幸运”号右舷涌去,他一看就明白那是鱼雷的航迹,急忙用无
线电通知“幸运”号规避,但已经来不及了,鱼雷的速度比“幸运”号的速度快得多,
“幸运”号一面右满舵规避,一面用甲板上的坦克炮向鱼雷射击。但只能上下移动的炮
口根本就无法瞄准飞速移动的鱼雷,最近的炮弹距离鱼雷都在十米开外。只听到“轰”
的一声,一枚鱼雷撞上了浮冰,炸得冰块四处乱飞,半分钟后,另一枚鱼雷直接命中了
“幸运”号的船尾,将船尾的轮机舱和螺旋桨都炸得粉碎,汹涌的海水旋即涌入,很快
就引起了锅炉的大爆炸,将整个船尾都炸飞了。

我们的船赶紧放下了救生艇,一些水手立即划艇向“幸运”号靠过去。甲板上的坦克炮
就胡乱向海里射击着,虽然这并没有任何意义。阿菲尔的水上飞机摆了个进攻的姿态不
断在刚才德国潜艇发射鱼雷的海区上空盘旋,吓唬德国人,掩护我们救人。

“幸运”号上面的水手也不断放下救生艇,装了幸存者向我们的船划过来。海面一下就
充满了来往的救生艇。半小时后,“幸运”号的船尾渐渐沉入了海里,然后船首猛的一
扬,像是跟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然后整艘船就在海面上消失了。

甲板就被“幸运”号上幸存的船员布满了,我的水手们在忙着给其中受伤的船员包扎伤
口,都是些普通船员,因为当时船上的官员们不巧正集中在轮机舱,可能是机器出问题
了吧,结果就在鱼雷爆炸的同时被送上了天。

现在,海面上只有我们孤零零的一艘船了,伴随我们的是不远处潜伏的德国潜艇,他们
在等待机会将我们撕成碎片。

冰海中,“幸运”号的柴油还在我们身后的远处燃烧,寒冷而潮湿的空气中似乎还带了
硝烟和人肉的焦糊味。



四、



我们是7月7日受到攻击的,德国潜艇这个时候已经发现了阿菲尔的飞机其实并没有攻击
能力,便大摇大摆的浮上了水面,在距我们1000米的近处成扇面发射了三枚鱼雷。

阿菲尔看见了鱼雷航迹,急忙向我通知,其实不用他通知,我们已经看见了海面上向我
们逼近的三条白线,在左满舵的同时,甲板坦克炮也响了,没有在船舱值班的水手和
“幸运”号上的幸存者也抓了各种武器向鱼雷射击。而阿菲尔就急得在天空胡乱转圈。

向船尾奔去的鱼雷不知是被坦克炮的胡乱射击碰巧击中还是被水手们的武器引爆了,在
离我们的船300米的地方炸起一股巨大的水柱,像一朵绽放的烟花。而奔向船身的鱼雷
还在拖着长长的尾迹向我的船冲过来,我听到无线话筒里传来阿菲尔模糊的一句话,却
没有听清楚,好象是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看见阿菲尔的水上飞机头一栽,向鱼雷撞了
过去。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阿菲尔的飞机和鱼雷一起变成了碎片。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第三枚鱼雷直接命中了船首,在锚链室的下方炸出了一个大洞,海
水汹涌流入。

贝尔急忙关闭了船上所有的水密门,阻止其他船舱进水,一部分水手在跑来跑去,扑救
船头的大火,而德国潜艇则在远远的看着我们,慢慢绕到了我们的船后。

船头并没有多少可燃物,所以很快大火就被扑灭了。海水灌进了锚链室下方的舱室后,
因为水密门都已经被关死,也不能进一步涌进其他船舱。贝尔趴在船头一块翘起的钢板
上,在看能不能修复被炸坏了船体。在看到我来了的时候,他转头冲我笑笑说:“船
长,能修复,只要我们把坦克都吊到船尾,让船尾下沉,船头就能浮出水面,这样我们
就能用几块钢板堵住这个该死的洞。”

我也笑了,说:“在我们决定这么干之前,请先征求德国潜艇同意。”

贝尔“哈哈”一乐,想站起来,却发现动不了了。原来火灭后,甲板上的海水已经把他
牢牢的和钢板冻在一起。

我急忙叫了一个水手过来:“快去把除冰的蒸汽管牵过来。”

水手领命去了,急速冷却的船体让贝尔痛苦不堪,身下的钢板在迅速吸收他身体的热
量,他的面孔开始发青,然后开始发紫。

牵蒸汽管的水手很快跑了回来,但这个蠢猪居然就打开灼热的蒸汽龙头,朝贝尔身上喷
去,贝尔大叫了一声,我一脚踢开这个水手,看贝尔时,他的脸已经被高温的蒸汽烫掉
了一层皮,露出了里面鲜红的嫩肉,然后迅速在寒冷的空气中变得紫黑。

我抢过蒸汽管,朝贝尔身体下面的钢板背面喷去,半分钟后,钢板上的冰融化了,几个
水手急忙将贝尔扶起来,船医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给贝尔上冻伤和烫伤的药物。贝尔已经
昏过去了。

在这个时候,船尾又传来了爆炸声,我跑到船尾看,发现德国人的潜艇正在向船尾开
炮。原来因为船头进水,船尾便上翘,本来在水下的螺旋桨就升到了水面,德国人的潜
艇就在对着螺旋桨射击。他们已经用不着浪费他们的鱼雷了。

螺旋桨不到五分钟就被彻底炸坏了,德国人停止了射击,现在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海洋
里,失去了动力的船就如同一条死鱼,对于战争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我用望远镜
看去,能看见德国潜艇指挥台上满脸胡须的德国官兵们,在潜艇转舵离去的时候,镜头
里我竟然清楚的看到德国潜艇指挥官向我们敬了一个军礼。

我不由自主的回了一个军礼,说句实话,在我们的战斗已经结束,我们被彻底击败而且
被抛弃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并没有怨恨德国人,这是战争。就像如果我们的身份反过
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击沉。

贝尔在7月8日凌晨的时候死去,他一直在昏迷中,什么话也没有留下来。



我们在海上面呆了四天,在知道已经没有希望获得任何人援助的情况下,我们决定自己
动手冲出困境。

警戒和驾驶的水兵都完全没有必要保留了,我叫他们将所有的舱板都割了下来,重新装
配一条小的船,然后将坦克的发动机都拆下,放到小船的船尾来带动螺旋桨。螺旋桨是
用船上通风管里的大风扇做的,一个发动机带动一个风扇,刚好。

一个星期以后,我们新的船落成下水了,年轻的水手们都兴高采烈的跳上跳下,二十米
长的船,我们用了十七个坦克发动机来带动,然后又用了三天时间调试机器和搬运食
物、衣物等等。水手还活着的一共是九十多个,将小船挤得满满的。

我们开始继续向东行驶,因为这是唯一的生路,否则如果回头的话,不要说再碰到德国
潜艇,就是被一架飞机扔下一个炸弹,这个薄铁皮做的小船也非沉没不可。

在离开旧船的时候我下令炸毁了它,因为这还是德国人的势力圈,万一这一船物质落到
德国人手里,将会让更多的人死亡。

船爆炸后的柴油又一次让北冰洋燃烧起来,在这次航程中,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看见这种
毁灭的燃烧了。

五、



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担心船上的航海仪太沉重,所以我带了一
个简易的指南针随船出航,但我没有想到因为我们已经接近北极,地球磁场在接近极地
的时候是递减的,这就让我们的指南针失去了作用,在我们的船渐渐的看到冰雪越来越
多,最后终于被冻在坚冰中无法再移动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我们不但没有到达摩尔
曼斯克,反而漂到了俄国北方的新地岛附近了。

这已经是几乎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途中因为寒冷和疾病还有缺医少药,所有受伤的水
手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我们上了岸,用我们船上的工具在冰原上建了房子,然后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我们碰到了不少爱斯基摩人,他们都很热情。可惜他们的语言太简单,只能表示一些基
本的意思,很多我们想说的话都无法和他们说清楚,即使在半年后我们已经学会了他们
的语言的情况下。

他们也根本不会任何数学,这对于所有的船员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在那里整整
过了一个冬天,居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爱斯基摩人能够数数数到5以上。

他们的世界便在5以下的数字中间徘徊,可是他们很快乐,快乐得让我们所有的人都羡
慕。

陆续有船员因为寒冷或者坏血病死去,这个雪原中我无法找到该死的维生素C,真不知
道爱斯基摩人是靠什么来维持他们的生命的。

这一段记忆很苍白,因为我们每天都在极昼和极夜中徘徊,除了白茫茫的冰雪就是灰蒙
蒙的天,这种单调让我们的记忆逐渐变成一盘洗掉的磁带。

后来有个叫乔治的船员战后发表了他的日记,在日记中他记载了我们经历过的一件事情


北极的春天终于姗姗到来,冰雪开始融化。一个我们都叫他“红帽子”的爱斯基摩老人
请我们去他家参加宴会。他和他的家人拿出好多东西请我们吃,大家又说又笑,气氛十
分热烈。老人向大家讲述了自己一生中他觉得值得回味的事情,温习流传了许多年代的
故事和传说。宴会后,老人在他的妻子和长子的陪同下来到海边,与家人告别后,独自
坐进皮舟,扬起双浆,向大海深处划去……

我知道,爱斯基摩人驾小船的技术是世界上最好的,但他们大都不会游泳,便问旁边的
人: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出海?为什么不制止他?一个爱斯基摩人告诉我:“为什么要制
止他?生命来自于大海,最后当然应该回归大海。世世代代,我们爱斯基摩人都是这样
的。”回想起刚才宴会的情景,我和我的同伴们都被深深的震撼了!

我几乎真的要感谢战争了,他让我来到这片圣洁的土地,来到爱斯基摩人中间,懂得了
许多人永远都不可能懂得的东西……

来年春天冰雪融化的时候,我们在爱斯基摩人的帮助下离开了新地岛,又经过一个星期
的漂泊,我们到达了俄国的海岸。

活下来的船员,包括我,一共是32个人,和我们出港的船只一样多。



我们在1943年夏天回到英国,这个时候俄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早已经结束,红军已经
进行了反攻。但这些对我们来说似乎一下开始变得遥远了,我们的战争仿佛在去年就已
经结束,我们所有的光荣和热血,都已经随着阿菲尔,随着贝尔,随着那个可敬的爱斯
基摩老人,随着我们的船,被彻底埋葬在那个冰冷的北冰洋,那个沸腾的北冰洋,那个
灰蒙蒙的北冰洋。

那个燃烧的北冰洋。



六、



后来我们又陆陆续续了解了很多消息,因为现在战争已经过去50年了,许多消息现在都
不再是机密。

我们的PQ—17船队一共被德国人击沉了24艘商船,数千名水手被永远埋葬在了冰雪世
界,活下来的水手不到出发时的一半。

“提克匹兹”号战列舰其实并没有攻击PQ—17船队。它在出港的第二天,也就是1942年
7月5日,受到了俄国潜艇“K—21”号的攻击,遭到重创,修理了整整5个月才重新出
海,后来在1944年11月12日,被皇家空军第617中队的轰炸机炸沉在卡亚峡湾。随军舰
一起沉没在北冰洋底的,还有1000多名德国水兵。

这些消息都不会再让我兴奋或者伤感了,50年来,我独自生活在伯明翰的一座房子里,
过得简单而又快乐。在海务部的档案馆里我还找到了我的船上所有船员离开英国前照的
一张合影,所有船员都在照片里年轻的笑着,看着我在50年的生活中渐渐苍老。



我直到战争结束后才听到沃特的消息,她已经在1945年和一个叫怀特的律师结了婚。

我没有埋怨过她任何一点什么,也没有过任何伤心。甚至一直都不曾去打搅过她。如果
这是个错误的话,那么这不是我或者她的责任,这是这场战争的错。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们来说,他们的全部愿望,其实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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