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结束了济南的考察之后，肖工率考察组返汉，她直奔广东深圳。当她从广东回到来时，牛总率集团全体领导成员，像迎接凯旋的英雄，集体接见了她。召开全体中层干部大会，由工会苟主席宣布给予兰兰4000元的奖励，同时宣布免去老胡技术设备部长职务，调他去一家基层单位搞设备保养。老胡一气之下，提出内退，牛总代表党委立即批准，扫清了一个障碍。大家都知道老胡反对兰兰才免职的，兰兰在济南签署了几百万元的合同，内容是什么，为什么对反对意见如此神经过敏，谁也不知道，只是议论纷纷。

    合同一直处于绝密状，谁也不知道这次上电脑管理引进的是什么设备，只能互相打听。兰兰从集团职技校里调来一批即将毕业的女生，组织电脑基础培训，指定肖工、杨晖等人组建IC卡系统主控室。肖工、杨晖也不知道引进的设备什么时候到来，现在无法正常工作，大家只好袖手等待。按合同规定，甲方（即集团公司）派专业技术人员到乙方（“金色”集团）开箱验机，全部设备于十一月十五日前运抵武汉。还是国庆节过后上班，肖工就催促兰兰，请即早安排时间验机，兰兰总是说不慌，公司会有统一安排的，直到十一月十二日，兰兰才通知肖工、杨晖出差，去济南验货，肖工当即要求济南方推迟发货时间，兰兰答应马上打电话。

    时间很紧，肖工、杨晖来不及回家，只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就赶往火车站，买票北行。赶到济南，已是次日清晨，直奔“金色”集团，要求立刻开箱验机。对方接待人员看到他们，一点也不惊讶，耸耸肩，一付爱莫能助的样子，说：“货已经装箱，发往车站，你们没有收到我们的传真吗？”

    “我们在火车上。”肖工奇怪地问：“不是规定十五日发货，你们怎么提前了？”

    “我们是按客户要求提前的，贵公司兰经理打电话通知我们发货。”对方人员也是一头雾水。莫明其妙。

    肖工顾不得跟对方吵，忙问：“设备现在什么地方？”

    对方人员也很同情：“可能还在车站，你们快赶去，或许还来得及追回来。”

    肖工拉着杨晖打的火急火燎赶到车站，一问托运部的师傅，设备已于一小时前启运。肖工泄气般地连唉几口气，直皱眉头。

    年青气盛的杨晖早就忍耐不住，大骂兰兰搞鬼，掏出手机，拨通兰兰的电话，大声质问道：“兰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们验货，千里赶到济南，又通知人家发货，这不是在玩我们吗？拿我们当猴耍呀！”

    肖工在一旁制止杨晖：“小杨，冷静点，别犯横。”

    “老子不伺候了！”杨晖气极败坏地吼道：“不就是上电脑吗？拿着鸡毛当令箭，像防贼似地防我们，你们有没有猫腻心里清楚，别拿老子当挡箭牌！”

    在武汉，兰兰压住满腔的怒火，听完杨晖的咆哮，心平气和地说：“好了，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这就是责任心，是主人翁的姿态，应该肯定。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走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通知他们即早启运是公司领导的意见，你们在列车上，无法与你们取得联系嘛。好哪，既然你们到了山东，就休息几天，玩玩吧，回来验收一样嘛。”

    放下电话，杨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对肖工得意地说：“谁说兰经理听不进意见？我看她挺大度的，像个领导的样子呀。她还让我们在济南多玩几天。上次来，连趵突泉都没有玩到，这次一定要补上。”

    肖工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玩？十五日前我们没有验机，出了质量问题就一碗全是我们的，到那个时候，公司监察、纪委给我们一个玩忽职守，或者渎职什么的罪，我们就成了替罪羊。我们不回去验机，滞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杨晖不服气，说：“是兰经理要我们玩的嘛，说了让我们休息几天。”

    “是吗？”肖工反问道：“谁证明她说了？”

    杨晖一惊，迷惑不解地望着肖工。

    肖工说：“你刚分配来不久，很多事情不了解啊。我跟你讲段往事，兰经理刚升为公司服务科助理不久，一直没有政绩，总是在各服务窗口转悠，希望发生突发事件，她能第一时间在现场外理，偏偏那段时间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她只好挑起事端。汉阳窗口单位有位姓赵的女职工，老实本分，性格内向，见到她很少主动打招呼。就为此她耿耿于怀，指使她的一个亲戚假扮成客户，声称服务证遗失，要求补办。你知道公司规定服务证丢了要在公司办证处挂失，调查核实后才能补办的，手续很麻烦。那个姓赵的女工经不住那家伙的苦苦哀求，破例给他办了一张临时证，这下子兰经理可就抓到把柄了。罚了人家一千元，还待岗学习三个月。这事全公司都知道，你说，在这种人手下，你不小心点行吗？”

    杨晖吸了口冷气：“真有这种事，那我刚才发牌气，岂不完了……”

    “你回去主动向她赔礼道歉，她好面子，你把面子给足。”肖工出谋划策，说：“她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能不能原谅你，就看她的高兴不高兴。”

    杨晖却不以为然，说：“那倒不见得，我给她面子，谁给我面子？公司不用我，我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正好想到沿海地区找工作。”

    肖工说：“不过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横竖是不想让我们验货。上次来谈判，对我们搞封锁，把我们关在饭店，说是考察，其实什么都不让知道，都是兰经理一手包办，这其中她跟人家做了什么手脚，我们确实不知道，到现在我们不是连合同也没有看到吗？”

    两人当天就返回江城，顾不上疲劳，也不回家，直奔公司，听说货在车站，又马不停蹄赶到车站，将设备运回公司，立刻开箱，接上电源，进行试机。两人忙了三天，对所有的设备进行了测试鉴定，发现电脑无硬盘，类似网吧里的电脑，型号为淘汰了的386电脑，主板及CPU有严重的缺陷，显卡驱动存在先天不足，为劣质拚装兼容机，拆开主板，肖工发现有深圳一家公司的标记，很是奇怪，杨晖要问，被肖工拦下来了。试机结果仅三台电脑合格，其余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故障，有九台完全没有反应，其他的要么非法操作，要么缺硬件，肖工只好以技术部和主控室的名义写报告，要求公司立刻退货。兰兰建议肖工找市自动化研究所，请他们派人来修理。

    那位方经理等了好几个月，没有一点消息，直到肖工找上门来，才知道人家已经将设备买回来了，如梦方醒，连呼上当，感到受骗，愤怒地拒绝了肖工的请求。

    牛总接到报告的第三天，找来肖工谈话。牛总脸上永远都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他真实的面目，语句听起来挺柔和温暖：“老肖啊，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看看，人都瘦了，要注意休息，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只管提出来，党委替你解决。”牛总的亲切慈祥，让肖工程师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牛总客套几句，拿出肖工的那分报告，放在桌上说：“这个我看了，党委其他领导同志也传阅了，大家很重视，对你们认真负责的态度和高度的主人翁精神表示赞赏，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维护企业的利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全力支持你。说老实话，我们都是第一次接触电脑这高科技的东西，我也不懂，难免会有经验不足，好大喜功，只盼望早日实现办公现代化，忽视了其他。在这点上我们都要吸取经验教训，责任在党委，与你们无关。老肖啊，你看能不能这样：你先修理，我请兰兰同志马上与济南方面取得联系，该换就换，该退就退，但我们安装调试的工作不能停，一定要在十二月底前完成，迎接市里领导检查。”

    肖工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挺了挺胸，说：“有几台电脑须重装系统，这个我能做好，大部分电脑要更换硬件才能工作，我们保证不耽误安装调试。”

    “很好，到底是老同志，就是素质高！”牛总伸出手，握住肖工说：“党委相信你们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为加强对主控室的领导，充实第一线，公司特别引进了一位电脑高手，叫杨小钢，协助你们工作，主要是在后勤保障上起作用，以后你们需要什么，就跟他要，由他负责采购方面的工作，这样你可以专心致志搞技术工作，希望你能理解党委的苦心。你们合作愉快。”

    肖工不知杨小钢为何许人氏，但牛总已经决定，他只能服从。

    牛总又说：“老肖啊，有人犯自由主义，你可没有向我及时汇报呀，是不是信不过我？听说杨晖同志对兰兰不够尊重，年青人还是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好，不要仗着是大学生，肚子里有点墨水，就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总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被捧着，被宠着，那就错了，年青人不经风雨那能成长？没有挫折就永远不会进步！知识分子就应该在三大革命实践里经受锻炼，才能成为社会主义建设有用之才。”

    肖工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兰兰还是向牛总汇报了，要向杨晖下手了，忙说：“牛总，小杨刚刚分配来，对情况不是太熟悉，有缺点和毛病是难免的，也有我的责任，对他帮助不够。他还是有许多优点的，工作认真积极，勤奋好学，聪明能干，能力突出，知识面宽，完全能够独挡一面，是我不可缺少的助手。牛总，给年青人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你不要为他评功摆好。”牛总笑道：“我只是提醒你们，你让他注意言行，多尊重领导和同志。”

    肖工这才松了一口气，离开牛总办公室，没敢向杨晖提及这事，只是转弯抹角地暗示杨晖，要跟兰兰搞好关系。杨晖一头扎在安装中，懵懵懂懂，早就忘了与兰兰的那次电话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