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歌手
金光
到伏牛山深处的安家寨村采访完,准备离开时,村支书老祝说:“你别走了,我们晚上有晚会。”看我不解,就笑着告诉我,村里每月搞一次文艺晚会,由团支部主办,今天晚上正是本月的晚会演出时间。一个深山小村,居然每月要搞一次文艺演出,这很出乎我的意料,当即答应看看他们的村办晚会。老祝又说:“我们是土节目,不上档次,你看了不准笑话呀。不过,村里有一个歌手很不错,叫爱玲,歌唱的好,一会你去听听就知道了。”
晚饭之后,村部外面的大平场子里,陆陆续续地走来了村民。有的提着小马扎凳,有的扛着长条椅子,像过节一样热闹。而舞台上——准确点说就是村部的四间平房顶上——已经开始有二胡在定音,十来个年轻人正在化妆。因为平场离老祝家很近,我们直到快开始时才走进场里。老祝笑呵呵地与每个人打招呼,安排我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然后快步走上屋顶,拿起麦克风说:“今天晚上的节目有一位贵客我得向大家介绍一下,就是咱们市报的孟记者,咱们大家欢迎!”说完,戏场上响起了掌声。我有点窘,忙站起来,转过身子向村民们鞠了个躬。
晚会开始了,先是一段开始曲,由于乐器不多,显得有点单调,但曲调流畅,气氛很浓。接下来便是一对夫妻表演计划生育的小品,看得出来,小品是他们自己编写的,从内容到对话都很土气,不过倒也有些韵味。我正在思索这个小品应该再加工一下,突然场子上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抬眼望去,一位年轻姑娘出现在台上,她向村民们鞠了一躬,然后音乐声响起,唱起了《常回家看看》。说实话,我在电视上看了多少遍歌手陈红唱的这首歌已经记不清了,但今天晚上却让我的眼睛突然一亮:一个山野小村,竟有这么好音质的女孩。当她唱到“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时,我也禁不住拍起手来。台下人看来对她和她的歌很熟悉,都和起节拍,刹时,强大的节拍声掩盖了胡琴的声音,响彻在夜幕下的山窝里,使这个小村充满了生机。
之后,女歌手又唱了四首歌曲,每一首歌就是在村民的和拍中完成。当她走下舞台时,连孩子们也跟着嚷叫起来:“我还要听爱玲姐姐唱歌!”一位母亲拉住孩子哄他说:“爱玲姐姐唱乏了,让她歇歇,过些天重让她唱,要是老让她唱,把噪子唱坏了,下回就唱不成了。”
歌手爱玲刚走下屋顶,就被老祝拉到了我的跟前。老祝问我:“怎么样,唱的不错吧?爱玲是我们村的村宝!”我让了位置让她坐下来,问她:“你的歌唱的这么好,在哪学的?”看的出,爱玲对陌生人还是有点羞涩:“没上过学,在自家录音机的带子上学的。”老祝说:“爱玲上到初一因为她大病重,耽搁了。这孩子就在家里干活,闲了哼歌,邻居听了都说好听,就让她上了节目,谁知道一上来就走红,村里人都喜欢听她的歌儿。”我问她:“你多大了?你的天赋很好呀,要是继续上学,上个音乐班,将来会有更大出息的。”爱玲的头慢慢地低下来,眼里闪着泪花:“18岁了。我大后来死了,没人供我上学,我得替我妈干活。”听了这话,我的心突然沉重起来,看了看老祝,老祝表情木然,只好转脸再看台子上的演出。
演出在继续着。两个青年用村里的土话为村民们表演相声。不过,这相声说的是什么内容,我一句也没听明白,脑子里却想着爱玲的话。这孩子,心里很苦,却给乡亲们带来了歌声;山里很穷,却给乡亲们唱着富足的歌儿……想到这儿,我对爱玲说:“天道酬勤,你好好练,说不定能自学成材呢。”爱玲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练好练不好我不在乎,只要村里的人喜欢我就给他们唱。”我夸赞她说:“这才好,你做的对!”
演出结束时,我对老祝说:“村里的文化活动搞的不错,我回去写个稿子宣传一下。”老祝很感激,拉着我的手说:“咱不是吹的,这个活动搞了两年多了,一直很红火,夏天大家再累,都有人演出有人来看。”我说:“你们把活动办到了村民们的心坎上了,当然会受到欢迎呀。”
回到市里后,我常想起那个遥远的晚会,常想起爱玲姑娘的歌声。今年春节刚过,突然接到老祝的电话,他向我打听哪个学校有音乐班。我问他打听这个干什么,他告诉我,村里人都自愿捐钱要供爱玲上学,现在已经捐了四千多块了。我听后,激动地说:“老祝,下边的事你甭管了,我联系。”每二天,我就跑到市职业技术学院,把爱玲的情况告诉了校领导,他们一致同意,让爱玲到他们学校O4级音乐部学习,学费减半,过了元宵节就让她报到。
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老祝时,老祝把爱玲叫到电话跟前听电话。爱玲听完,一句话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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