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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飞出的灵魂
（《XX日报》
（一）
还是这样，没有预先约定，我们一行人，又在同一时刻，回到了这间学校。
“你们是干什么的？”校警把我们拦下。显然，他是新换的校警，去年来时，并不是他站在这门口上。
“我们来看老师！”
“看老师？”他用眼睛审视着我们。
当然，七十一个，全是男的！黑着脸！看老师？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对，看
“他……他不是死了吗？”他瞪着圆溜溜，并闪着恐惧的眼睛问。显然他是看过报导，或者是领导在安全会议上讲过
“死了！死了我也要看！”志远大吼了一声！他还是这样的火爆脾气，七年了，没有半点改变！
（二）
中考，六科，总分210分！母亲红肿着的双眼，把我逼到了这一所“收容所”里来了。我打算，混一个毕业证就走！如果实在混不过三年，那么，随时走。反正也算是高中生了，谁有这闲工夫去查你是不是真的毕业了？
我选了数控模具专业，因为，全是男的，铁哥们多。一起起哄打架，不缺人。男的，头上刺着一个“义”字。
一个班，开学的时候是八十三人，开学一个月后，还剩七十一个。走的十二个，不是转学了，就是去当兵了。剩下我们七十一个，继续在这里混着日子，用丈量着三年有多长。
学生？谁都不相信我们是学生！上课的时候，武侠小说，一摞一摞地叠放在桌子里。龚斌，还把他的染发水，搬到课堂上。教英语的女老师，都不知哭过几回了。她一哭，我们就起哄！把她气走了，我们当堂课就自由了。
（三）
班主任，
各科任教师都向他投诉，大大小小的学校领导，常常打电话找他。然后，他还几乎每天要到各个游戏机室去寻找，并“接”我们班中的“逃学威龙”回校上课。
“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呀？”这话，都成了他的口头禅。
其实，他给我们讲的道理，我们明白，只是“自制力”确实是我们所欠缺的东西。说真心话，我们心里并不讨厌老师，只是讨厌听课！基础，确实是一个巨大的绊脚石。我曾试过，试着去认真听课。但是，不用一分钟，就睡着了。因为不懂！我知道，有不少同学也试过。但是，结局都一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所学校，既然招收成绩差的学生，为什么不把课程的知识难度降低些！
当然，七十一个人里，并不是每一个成绩都是这么差，只是，当有绝大部分人都在闹的时候，那么区区几个“尖子”，也就很快被同化了。
（四）
1998年的
他停了下来，眼睛里似乎含有一些悲戚。他看着我们，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我们中的几个同学，根本就没有心眼去发现老师的异样，只是像往日一样学着他的口气，装着怪声叫“怎么这么不懂事呀？”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这么大了，什么也不学，怎么办呀？基础课，不学；专业课，不听，这样出去混日子，以后可怎么是好？”
这样的话，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我们继续在座位上各说各的。因为，我们知道，老师不能打学生。那我们还怕什么？
“唉，我想，你们真是教死老师，也教不好的呀！”他摇着头苦笑。
“要是老师死了，我们肯定能变好！”嬉皮笑脸的志远竟然大声嚷嚷。我们也跟着他一起起哄：
“是呀，要是教死老师，我们就能考上大学！哈哈哈……”
“嘿嘿嘿，一定能考上大学。”
“哈哈哈……。”
当时，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因为
“如果我死了，你们一定能考上大学？”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我们当时都还没有体味过来。有几个嘴快的同学说：“是呀是呀！”
“一条命，换七十一个人的前途，也值！”他在低声地自语。突然，他抬起头来说：“说我是修窗户掉下去的，记住了吗？”
我们都学没有回过神来，只见他已经从我们教室那没有防护栏的窗口中，飞了出去。只听到他最后喊了一句：“妈妈，对不起！”
（五）
我们的教室是在六楼，当我们不知道尖叫了多久，颤抖着腿，走到楼下的时候，只看到一滩鲜血。我第一次知道我晕血，就是在这个时候！
整整一个星期，我们七十一个人，都是处于混沌麻木的状态。我们基本上是不说话的。学校的领导，教育局的领导，也都很快地来调查事故的原因。但是，谁也问不出
新的班主任来了。谁也没有再吵，谁也没有再闹。
（六）
我以为，等到第二个学期，大家都会退学，或者转学了。但是，开学的时候，我数了一下人数，还是七十一个！
开学的第二天，班长周雄天在班会课的时候，突然走到讲台上，说：
“不要忘了我们说过的话！”
我们都知道，他讲的是什么。只有新的班主任不明白。
不要忘了我们说过的话：“老师死了，我们一定能考上大学！”
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什么叫学习！从那一刻起，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学习！
（七）
第二个学期期末的专业技术考证，我们一次全部过关了。新的班主任到处向别人夸耀他的努力终于出成绩了！
高三，很快就要结束，我们进考场前，互相望了望。我与好朋友志远，重重地握了一下手，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态，走进了考场。
第一年高考，我们班进入职业院校的有五十四人！我是其中的一个！志远是第二年考上的，跟我同一间大学！
（八）
（九）
当我们来到那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面前时，我们全跪了下去！七十一个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妈妈，对不起！”
把这一句从那一个生命里最后发出来的话，转达给了这一位老母亲！我们全都哭了！这是我们从1998年的
“不关你们的事！孩子们，不关你们的事！”这老母亲这样安慰着我们。
我们拼命地摇头，很想赎回自己的罪，但是，却找不到愿意惩罚我们的人。
“不关你们的事……”这老母亲还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有感于2005年10月，我们城里一名英语教师，因承受不了来自教学及家庭的双重压力，而跳楼自杀的事，就编了这一个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