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读中学,第一次读鲁迅先生的文章《孔乙己》。看着插图上孔乙己那褴褛的衣服和卷曲的,缺乏营养的胡须,正站在风中萧瑟的样子。第一时间里,我觉得这形象太熟悉了,这人,我在哪里见过呢?不,不可能的,这不是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人——两天后,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周末,回到家里,吃过晚饭以后,我坐在桌旁做作业。妈妈吃了饭没事,也正坐在桌旁,她随手翻着我的课本。突然,妈妈惊叫了一声,“咦,这不是子鱼吗?他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课本上的名人了?”妈妈是不认识字的——我抬头奇怪的看着妈妈,只见她正在仔细的看着孔乙己的插图。啊,我明白了,原来我一直不明白的,眼熟的就是“子鱼”啊!我从妈妈的手上拿过了课本,越看越觉得像子鱼。闻声走过来的姐姐也说:“这简直就是他的真实写照呢!”
子鱼是我们邻村的一个老人,他没儿没女,也从来没结过婚。一直就一个人靠打柴维持生计。
他五十多岁时,身体还好,卖柴也攒了点钱。但是,听说我们邻村的一个做村长的骗了他的钱去,并且为了让子鱼给他打柴烧,就对他说:“你为我打柴吧,我将小女儿嫁给你。”就这样,子鱼就无偿的给他家打起了柴,这一打就是好几年。
慢慢的,子鱼老了,打柴不灵便了,便给那村长赶了出来。他没地方住,只能住在一些被废弃了的破房子里。不能到山上打柴了,就在村边路旁捡一些别人掉在路上不要了的柴草,勉强着度日子。
这时的他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了,在路边常常会听到一些人逗着他作乐。
“子鱼,你的老婆呢?”
他会答:“我老婆在深圳里做大钱呢。”他指的是那村长的小女儿。
旁边围着三五个凑热闹的人,这些人一阵大笑。有人又问:“她怎么不回来陪你呢?”
“她春节就回来。”
又是一阵大笑。......
就这样子,子鱼又过了两年。后来,他的景况更差了,精神也更差了,别人再问他老婆时,他会说:“我老婆生孩子了,过些天她就带孩子回来。”
听的人说:“你老婆生的孩子不是你的吧?”
子鱼他一下子怒了,从地上拾起石头,作势要掷人的样子。可逗他的人还不肯作罢,一边走一边继续说:“你别想得美,那村长是不会将他的女儿嫁给你的!”
这时的子鱼一下子像霜打叶子一样焉了下来。他面如死灰,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那以后,就很少见到他了。
后来,我出外读书了。从此,我再也没听说到他了。直到两年后的一天,我放假回到家里,一次偶然的原因,我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他。就问妈妈他怎么了,妈妈说,那年我出外读书不久,子鱼就发了一场病,好不容易才好了。后来,住进敬老院,可是不久又得了一场大病,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起来。妈妈说完以后,沉默了一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像他这样人,活得太苦了......死了也好……”
听完,我觉得无比的沉重。默默的走出屋外。屋外,明明的阳光灿烂,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冷呢?
我又想起了鲁迅的文章: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乐,可是没他,别人也这么过。
但我又不能自己的想,这能够是我们今天的社会现象吗?
我也不由得像鲁迅先生一样的悲哀伤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