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落的时候,我们通常认为是秋天,但其实每个季节都会有落叶,只是多少而已。我很清楚地记得离别时的落叶,那是七月,我跟小燕同学分手的那天。所有的人都明白时间和距离是种蒸发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恰恰就是属于会跑光的蒸汽。
明白一个道理并不见得是件好事,有时会增加更多的痛苦。我和小燕同学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正因为是最后一次,大家都沉默不语,觉得说话已是一种奢侈。
“珍重。”小燕同学还是打破了寂静,但也仅仅只有两字,象落入湖中的石子,只泛起一阵涟漪,然后又重归平静。我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像积压了很久的熔岩刹间勃发,但之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第二天早上,小燕同学是悄悄地走的,正如她悄悄地来一样。她爱看徐志摩的诗,所以她走得也像徐志摩的诗——清清朗朗,只是有点凄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很理解前人有这么大的感悟,现代人只是会觉得离别只是意味着下一次相聚的来临,何况通讯这么发达,也无所谓离散了。但小燕同学的的确确就跟我分手了,或许最初她是想留下一点什么,但后来什么都没留下。
我之所以称小燕为同学,是因为小燕跟我是同学,仅仅是同学的那种。分手对我来说只是暂时的失落,就像某天掉了几块钱,会心疼一阵子。每个人的世界都不一样,有的会走得很辛苦。而小燕同学是走在大路上的时候掉入悬崖的。那时候有很多人在,或逃避,或漠然。其实,小燕同学也可以保持漠然,竟可不必喊出“抓贼”,那样的话,在大家聊天的时候这也算是一件趣事了。
我很遗憾在分手的时候,没有对小燕同学讲清楚,徐志摩的诗并不一定要用生命才能读的。我一直在努力地想像小燕同学是怎样的人,她到了什么时候,嗓子才会退化到发不出声响。容易健忘的缺点致使我无端的把小燕同学的形象给抹杀了,就像我忘了和小燕同学离别时的情景,只能用沉默来描述。我又想起了分手,不是秋天的落叶。
再见吧,我们流淌过的小河旁,再见吧,我们的枯藤老树昏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