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美国驻伊拉克部队在巴格达附近的军事基地举行了降旗仪式。这标志着历时九年的美国伊拉克战争正式画上句号。按计划,驻伊美军将在年底前全部撤出伊拉克。图为降旗仪式现场。
英国《金融时报》12月22日发表文章《反思伊拉克战争》,主要内容如下:
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伊拉克战争一直是国际政治领域最具争议性、也最为重要的议题。然而,当美国军队上周悄然撤离伊拉克的时候,却几乎没有引起世人的注意。
欧洲正受困于主权债务危机。中东国家目前更关 心的问题是阿拉伯之春,而不是伊拉克。即使是美国自身,也只是稍作停顿,就回过头去继续关注国内经济问题和总统大选的“肥皂剧”了。而朝鲜领导人金正日的 去世,也将彻底确保全世界的目光不会盯在从伊拉克出境、进入科威特的最后一支美军车队上。
然而,在伊拉克战争结束之时缺乏反思,却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也不太应该。根据非政府组织伊拉克遗体统计机构的数字,伊拉克战争造成了逾10万名伊拉克平民死亡。数百万伊拉克人沦为难民,数千名美军和联军士兵死伤。
这一切值得吗?美国总统巴拉克 奥巴马曾经是伊拉克战争的坚定批评者,而他上周在对美军发表演讲时,却极力突出伊战的积极意义。其实,奥巴马还是总统候选人的时候做出的评价更加令人信服,他当时指出,伊拉克战争是一场“愚蠢的战争”。
伊拉克战争的道德争论,比以往反战运动中所承 认的更加平衡而微妙。伊拉克在战争中付出了惨重代价——但它毕竟摆脱了萨达姆·侯赛因的控制。萨达姆·侯赛因和他疯狂的儿子们被推翻,以及伊拉克进行自由 选举,或许也帮助改变了中东民众的心态,因而为阿拉伯之春打下了基础。然而,那些支持伊拉克战争的新保守主义者们,把在阿拉伯世界传播民主作为论据,以一 种马后炮的方式为入侵伊拉克开脱,则也有些言过其实。毕竟,事实上阿拉伯之春开始于突尼斯,而不是伊拉克。
如果谈到现实政治,即便站在美国自身的角度,审视伊拉克战争的后果之后,也很难得出这不是一场愚蠢战争的结论。
伊拉克战争最大的一个战略性赢家是美国的死敌 伊朗。推翻萨达姆的一个关键性后果,是结束了伊拉克由逊尼派穆斯林主导的时代,使得占人口多数的什叶派在新伊拉克占据了主导地位。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更加 民主的结果。然而在战略层面,这意味着多年来一直充当着反伊朗堡垒的伊拉克,如今与这个人口更多的什叶派邻国间的关系,正变得越来越紧密。
新伊拉克不大可能简单地成为伊朗的卫星国。伊拉克人口主要是阿拉伯人,而伊朗人口主要是波斯人,并且伊拉克国内也存在民族主义势力,这都能对伊朗的影响构成一定程度的阻碍。
即便如此,由总理努里 马利基领导的伊拉克现政府,也主要由亲伊朗的什叶派组成。由伊朗支持的武装组织,在伊拉克已经成为了一支有力的力量,他们与德黑兰革命卫队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甚至在美国撤军之前,西方观察人士已经清楚, 马利基政府对于德黑兰的意见,远比对华盛顿的意见更为看重。最近的一个迹象是,阿拉伯国家联盟投票对叙利亚阿萨德政权采取制裁时,阿拉伯世界的主要国家共 同决定对叙利亚采取制裁,而伊拉克政府投了弃权票,伊拉克的这个决定被广泛解读为顺从伊朗的意愿。伊朗仍然是叙利亚的亲密盟友。一位西方外交官表示:“伊 拉克在叙利亚制裁问题上投弃权票,让我颇感惊喜。我原以为他们会投反对票。”
终结伊拉克战争的承诺已经拖了很久,对于奥巴马而言,结束伊战意味着美国能够集中精力处理更重要的紧迫问题:首先是提振美国经济,并重新将美国外交政策的重点定在中国和亚太地区。而从阿富汗撤军,是这个战略的下一部分。
奥巴马政府拒绝在利比亚战争中扮演主要角色,反映出美国已经下了新的决心,将减少在中东“治安”方面花费的时间、鲜血和金钱。与布什时代构成鲜明对比的是,主张在中东地区施行更具对抗性政策的,如今变成了欧洲国家。
在推翻利比亚卡扎菲政权上面,法国和英国最为卖力。而眼下,英法两国连同德国,又在牵头推动西方国家对伊朗石油施行禁运。
在美国国会以及欧盟的压力下,奥巴马政府很可能会追随对伊朗进行石油禁运的号召,但美国人对这种做法的后果显然十分紧张——而且他们的紧张有其 道理。伊朗可能会把石油制裁视为经济上的战争行为,而这有可能会引发真正的战争。以色列也在公开讨论对伊朗核计划进行军事打击的问题。
随着美国从伊拉克撤军,美国和新近实力有所增强的伊朗之间爆发冲突的风险正在加大。相反,叙利亚阿萨德政权倒台,会对伊朗政府造成冲击。但那也可能导致叙利亚的崩溃,从而构成引发地区性冲突的危险。而地区性冲突又可能牵扯周边国家,并最终牵连美国。
奥巴马如今已兑现了自己在竞选造势时的承诺,结束了“愚蠢的”伊拉克战争。然而,如果美国不想在局势非常不稳定的中东地区被卷入到更深的冲突里,既需要某种自制力,也需要一些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