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越来越暗,似黑夜降临。然而,此时正是中午十二点。迅速到窗前向外看,眼前的景色令我惊愕。天空,像一位绘画大师泼撒的浓墨汁,正迅速地浸染着天幕,这些浓墨像沸腾的开水,溅向所能及的地方。乌黑的云,从东南方的海面上升起,快速向西边涌去,就像一队队准备上战场的士兵,向西边迅速集结,随时准备战斗一样。黑云压境之词的喻意在眼前展现了,而且是那么淋漓尽致,令人胆颤。整个的天空,都在行动。
远处的大海,早已让乌云笼罩的严严实实,蜂拥而来的乌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西边奔去。还有北边,低沉沉的乌云老将,像龙卷风一样,向西南方向压过来,压过来,使人有些窒息的感觉。所有的景色,全部被乌云在十几分钟征服了。外面的天地,一片黑暗,一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此时,心中没有欣喜,只有惊心。
轰隆,一声震耳的惊雷从南方的天边滚来,惊天动地,由远而近,令人发聩。它好象要撕破这乌黑的天幕,给人间送来光明一样,歇斯底里的向乌云宣战了。一声,二声,紧接着,惊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齐声轰炸,震耳惊心。就这样,乌黑的天幕没有裂开一丝缝隙,让光明照射进来。惊雷败下阵去了。乌云更加凶猛,有的竟横穿高楼,像雾一样,包裹了楼和楼里的人,但这乌云那有浪漫的雾令人喜爱呢,就像人们喜欢喜鹊,不喜欢乌鸦一样。此时,风也不甘落后,紧追慢赶地参阵来了。整个天空,都在乌云的调遣之中,风的参与,加速了乌云的阵势和威力。眼前的海滨,正在接受着这些天兵天将的检阅。隔窗观看的人们,心情千姿百态,但大家共同的愿望都是等雨的来临。
騞,天幕像一个爆破的水管一样,千万条雨珠从天而降,顿时,天地合一。滂沱而下的暴雨,像千万条皮鞭一样,抽打着大地,又像泻了堤的大坝,汹涌澎湃,一泻千里。晶莹的水珠,在风的煽动下,早已失去了方向。林立的楼房,像被提壶灌顶的大汉,酣畅淋漓。一波又一波的雨水,一碰到墙面,雨珠四溅,像一朵朵水花,飞向四周,漂亮、壮观。不一会儿,雨雾就萦绕在地面上,弥漫而开。地上的树木、鲜花,在这凶猛的暴雨肆意浇灌下,早就像醉汉一样,摇摇欲倒了。半个小时后,雨,一点也没有减小,地面已是水流成河,那些来不及喘息的流水,吹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雨下的正热火朝天。
这个时候的乌云,早已退到了天边,乌黑的天幕,像一个发泻完了的淫汉,也疲惫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天空中出现了淡淡的亮光,暴风雨的阵势也小了许多,但那清亮的雨珠,还在空中坠落。白居易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境,早已被惊心胆颤的一片空白所代替。
渐渐地乌云散了,雨珠小了,流水慢了,天空亮了。这场暴风骤雨的礼物,给海滨城市洗了一个透彻的露天浴。太阳出来了,像久别重逢的母亲,目光中充满着温暖和慈爱;树叶更加碧绿了,可爱的蔷薇花儿像刚刚睡醒的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又开始笑了;鳞次栉比的楼房干净了,洁白的、棕色的楼面,洗去了尘埃,面目一新;远处的大海,又隐约可见了。不知刚才的暴风雨,海燕是否飞翔在大海之上?海的精灵,是不会被任何狂风暴雨所征服,高尔基的《海燕》,清晰在眼前。
正午的太阳,又照亮了天地,夏天的气息,正弥漫在四周。刚才的暴风骤雨,像从来没有光顾过,整个海滨城市又恢复到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风过无痕,鸟过无声,仔细看天和地,来过的,都会留下痕迹,只是有些明显,有些隐晦。就如今天的这场暴风骤雨,它能在我的记忆里了却无痕吗?
这是海滨这个夏天的第一场暴风骤雨。
2010年6月3日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