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闻名的长江三峡,从重庆奉节至湖北宜昌,在193公里的航程中,主要险滩竟达20余个。船工为了协调步伐、壮胆鼓气,显示大无畏的气概,发明了许多不朽的船工号子,这就是流传至今的川江号子。
川江号子在川江上传习了几千年,是川江船工的一部编年史,它记录了巴蜀地区独特的文化生活,巨浪长风之下,船工们悲壮的豪情,美丽的向往,还有他们豁达的生命。
生命之“声”
“你/碎裂人心的/呼号/来自/万丈断崖下/来自/飞箭般的船上/你悲歌的回声/在震荡/从悬岩/到悬岩/从漩涡/到漩涡/你一阵吆喝/一声长啸/有如生命/最凶猛的浪潮/向我/流来/流来。” 著名诗人蔡其矫在《川江号子》中塑造的典型形象,我被嘶哑的声音撕裂了,我被川江的号子震撼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川江纤夫"脚蹬石头手扒沙,风里雨里走天涯",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了纤绳磨砺出来的一道道深深的纤痕。 而纤夫负重前行喊出的一声声号子成了著名的川江号子,高亢、豪迈而有力,在峡江之中久久回荡。
船工们说,号子是吼出来的。嘶声力竭的呐喊、迢声吆吆的倾诉、真情实意的宣泄并展示了人们与大自然作斗争的无畏精神。船工地位低下,生活贫苦,劳动艰辛使号子带有悲戚愤懑的情调
号子是船夫凄苦命运的呐喊,是船夫悲剧平凡人生的张扬,是船夫顽强生命意识的呈现。船夫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悲剧英雄,是一尊强悍而悲壮的生命雕像,是千百年来不断奋斗抗争、生生不息但又一生愁苦悲惨的普通劳动者的典型形象。
川江之“魂”
爱与恨,洒满了滔滔的川江水。悲与喜,融进在一声声的川江号子里。川江号子,是千年凝聚的川江之魂,是川江的另一种咆哮声。
千百年来传唱的川江号子唱的是前辈的生活。这些号子流传下来,形成一种历史悠远的传统。有位长者说:“川江号子是长江的魂魄”。
自古以来,人们一直视川江航道为畏途。在千百年的木船航运时代,江上木船的动力来自船工的身体。每当逆江而上或者船过险滩的时候,船工们就得拉纤,而且,漫漫路途枯燥无味,需要精神调剂,川江号子遂应运而生。川江号子既是技术又是艺术,号子能够通过其节奏调节船工的用力,从而能够使船只顺利前行。同时,唱号子讲究嗓门亮、调子好、优美动听,因此,“也是一门艺术”。
川江号子时而激越时而舒缓时而风趣的转换,既能让当时的船工们解除愁闷、抒发情绪、调节身心,同时,因为船工大多是戏剧曲艺爱好者,川江号子也吸收了这些戏曲的一些元素,从而成为民歌的一个缩影,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川江号子是音乐化了的号令、是美化了的号令。”
千古绝唱
川江号子,从它第一声回荡在浩水与险滩的时候就注定了它会随着时间的挪移而成为一个千古绝唱。
川江号子是孕育并出生于汹涌的水和坚硬的滩中,它是从骨子里蹦出来的坚忍与拼搏。它不是柔情蜜意的“纤夫的爱”,而是辛酸生活的快乐、无奈与不屈,是生活化了的艺术,是旋律化了的生活。虽然,这种生活、艺术亦或旋律是拧一把便会撒一岩滩的血泪。但是再难找出第二种能与之相媲美的旋律,或大鼓或弹词或莲花落,它们只是流传下来的歌,是传统的艺术,却不是吼满真实快乐与真实痛楚的生活。
川江号子,也必须是川江的。其他地方的号子不是这种汹涌澎湃的味。然而,时代进变了,江已不是那条江,滩亦不再是那片滩,川江的生活的衍变了川江号子就不会再有那种辛辣的味道。所以,川江的号子早已在1954年便成为了一个千古绝唱。
薪尽火传
面对着千年奔流不息的江水,面对着重庆风云变幻的城邦,我的歌喉嘶哑。
那些铭刻沧桑印记斑斑驳驳的船,那些载满悠悠往事来来回回穿梭的船,起伏在亘古不变的川江之流上,如鸟起伏在昼夜轮回日月更替之中。
一代又一代的桨和橹像一双双沉重的手,从历史的倒影里伸出来,敲响我们的骨头,让我们记住祖先的荣光;记住骨子里的水声,高亢而嘹亮,粗犷而雄壮。
那缓缓升起的炊烟和激荡千里的流水,水藻一般坚韧地缠绕着我们的灵魂。如水的生命,生生不息;如歌的号子,薪火相传。
川江的号子是有着不平凡的快乐与痛楚,激流边的悬崖陡坎上,它一遍又一遍的嵌进拉纤人的肩,那该是一种怎样的享受与苦难;一排排结实黝黑的吼着号子的汉子又该是一种怎样的壮观。因着传播的福荫和它自身不折不扣的魅力,川江号子也必会载入世界大河曲目的史册受后人瞻仰膜拜,必将成为断不了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