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我和妻子共进烛光晚餐,庆祝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好耍贫嘴的我,凝视着烛光里的妻子,不无调侃地问道:“我是你的初恋吗?”妻子点了点头。我接着信心十足地说:“那我也一定是你的初吻喽?”妻子摇了摇头。妻子的回答把我从浪漫的遐想中无情地拉了回来,我懵了。半晌,我强作镇定,自我解嘲地说:“那就说说你风花雪月的浪漫史吧!”身为军官的我可不能在娇小的妻子面前乱了阵脚。妻子沉默片刻,抚摸着我的少校军衔,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初吻献给了它。”在我的一再央求下,妻子讲述了她的“初吻”故事。
八十年代,妻子也曾是一名军人,是一名有五年军龄的通信兵,在部队曾屡次记功授奖,是她们一群姐妹中的佼佼者,为授衔提干的主要对象,她也常常沉浸在肩扛银星的美好憧憬中。一天,却传来一个令妻子始料未及的消息,根据百万裁军的总体部署,她所在的分队集体撤编,全体退伍。在与战友话别,离开部队的那一刻,坚强泼辣,素有“假小子”之称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心灵的涤荡,落下了在部队的第一滴眼泪。当时,一个个“建功西北荒漠、笑傲雪域高原”的巾帼英豪都哭了。这时,昔日的新兵班长走了过来,她刚刚被授予少尉军衔,利落的夏常服,金灿灿的肩章,在凝重的气氛下愈发显得英姿飒爽。我的爱人身材娇小,站在队尾,第一个与老班长告别。老班长清了清哽咽的嗓音说:“不要哭,不要带着泪水离开军营,有了好消息不要忘记告诉我、告诉部队。”接着问我妻子,有什么话要留给班长。热血青春的部队生活历历在目,但我的妻子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除了哭,还是哭。就在班长转过身,准备要和第二位战友话别的一刹那,我的爱人抹了抹泪眼,猛地抓住班长的双手,踮起脚尖,忘情地亲吻着班长的肩章,这是她一生最宝贵的初吻。嘤嘤的哭声停住了,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这一幕,退伍女兵们簇拥着班长,将一个个热吻印在了老班长的肩章上。告别仪式结束后,老班长的肩章已经湿润,失去了一丝光泽,老班长再也无法保持矜持的风度,她回过头,掉下了一颗不易察觉的热泪。
妻子的“初吻”故事讲完了。激情燃烧的军旅生涯最终没能成就她的军官梦,妻子说,这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我良久无语。烛光里的妻子是那么的可爱,我肩上的军衔是那么沉甸甸的。妻子曾是普通一兵,是最终没能成就“银星”梦想的千万退伍者之一,但正是这一批批退伍的平凡军人创造了和创造着部队的历史。我轻轻搂过妻子,紧紧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