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段往事,我写得可能是蹩脚、拙劣的,但记忆深处却是动情的。
唱响青春的日子
1、天无绝人之路,说得不错,可是到了山的那头,才发现山路依然还是那么泥泞。
大学毕业那年,同学找工作个个如登天梯,不是进了国有企业,就是当了公务员。我找不到工作,便闷在家里。老妈怕我憋出病,给我算了个命,说还得读几年书。天哪,还读书,再读就成傻子了。
赋闲在家的日子,我总会去报亭晃悠,偶然在报上翻到征兵的消息,脑门一热,便偷偷跑去人武部报了名。回家后,我把报名的事告诉爸妈,他们也没说什么,名都报上了,还能说啥,何况老爸也是个老革命。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老妈戴了一副黑眼镜,都说孩子是父母心头的肉,想来老妈准是晚上失眠了。
很多网友都跟我说过,当个兵真难,不仅要过人武部这一关,还有主检医生、接兵干部等等哪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可我就这么邪乎,体检、政审……一切比我任何一次考试都来得顺利。
临行前的那天,火车站真热闹,放着进行曲,许多小家伙卖力地敲着锣打着鼓。我穿了两件毛衣,外面套着的作训服还是显得宽大,当然大伙都一样。胸前的红花是少不了的,记得电视上放八路打仗回来的那段,就是每人胸前都别着红花,那时侯看上去挺老土,可今天戴在自己身上倒一点都不觉得。大伙排成了一个方阵坐在火车站广场的中央,送行的父母只能在外围站着,时不时还唠叨几句,到了部队要记得多打电话回家,注意冷暖。
火车驶进车站,大伙各自提着行李,有序地排队上了车。平时跟父母也聊不上几句,这时突然大伙有了对父母说话的冲动,或许是很多人都没出过门的缘故,坐到车厢马上打开车窗。由于是小站,火车小憩了片刻,就缓缓的开动了。外面的人群跟着火车涌动,车厢内的人脖子伸得老长,手拼命地挥舞,泪水像决了堤的河。那一幕有点象生死离别的味道,估计以前上前线打仗也就是这个情景。火车驶出老远,父母们仍站在站台遥望着我们。我们这节车厢坐着个接兵的中尉,或许这种场面勾起了他记忆中的某一部分,眼睛有点红红的,为了掩饰自己,便起身进了洗手间。
车子是往南方开的,天气开始逐渐变暖。晚上一直坐着硬铺睡觉,所以白天精神恍惚。坐在一旁的战友忽然叫了起来:“快看,那边有好多的香蕉树!”大伙都被叫醒了,一个个探出头往外看,树上的香蕉套着塑料袋,象个鸟笼似的,大伙也讲不出什么名堂。后来问了新兵连同班的小武,才知道套上塑料袋是为了保持香蕉的色泽。
火车停靠到了一个小站,一批兵下了火车,听说是到其它地方去的,要改道转乘汽车。这时,外面正在叫卖香蕉,那嗓门可能是吆喝惯了,全车的人都听得见。刚才那位战友探出头,一口气买了好几串香蕉,在车厢里招呼着大伙吃,当然他还特意挑了一串大香蕉给了那个中尉。
火车又轰隆隆地启动了,这一次再也没停,一直到达了终点。这是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天空是湛蓝湛蓝的,深呼吸都能嗅到大海那清爽的气息。下了车,那个接兵的中尉把档案交到一个上尉手上,就径自离开了。那上尉又把档案交给每个部队接兵的干部,于是那些干部就开始忙碌地分发起来,有个干部还在我们人堆里挑大个子,随即,我们同来的几个1米8几的大个都被挑走了,不少人羡慕地议论起来,有的说是去仪仗队的,还有的说是打篮球的,反正都是好事。老乡一个个被带到了不同的部队,我很庆幸与同村的一个叫陈健的分在了一块,他个子不高,很精瘦,不过人挺开朗,聊了几句,大家彼此便熟络了。
在车站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有几个家伙尿憋不住了,纷纷跑去请假,兴许是领队的干部不耐烦了,便叫大伙一起到跃过铁轨的墙边去解决,于是大伙翻过铁轨,齐刷刷地站到墙边,这还是我头次看到行动这么一致。
黄昏时分,接兵的“大解放”姗姗来迟,30人一组上了车,最后上来一个士官班长。同省的老乡翁灿就跟那班长嗑上了:“班长,你先抽跟烟。”
“嗯。”那班长也不客气,接过烟,翁灿顺势点了火。
“班长,我们驻地离这儿有多远?”翁灿问。
“不远,1个多小时吧。”
“班长,听说新兵连很苦,是不是?”
“苦,那当然,‘三餐半饱,午夜上吊’。”
“‘三餐半饱’我懂,这‘午夜上吊’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晚上拉紧急集合,拉得你只想上吊。”
“乖乖,你唬人吧?”翁灿瞪大了眼睛。
“唬人!?每天晚上拉你三、四动,你看你还敢死睡不?”那班长翻着白眼看了看他。
翁灿听着吐了吐舌,就不再吭声,靠在车板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车子驶出繁华的街道,渐渐远离令人眩目的霓虹灯。空气的潮湿似乎压抑着每个人,刚才跟班长聊天的翁灿已失去了神采,萎靡地缩在角落,这种沉闷仿佛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路开始颠簸起来,此时海边贯有的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班长说,快到了,大家把行李准备一下。
这是一个空旷的海岛,连接大陆的只有一座狭长的大桥。车子七拐八弯地进了团部的招待所,我们在招待所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晚饭,随后车子又把我们送到了二连。到了二连,大伙已是感到疲惫异常,几个老兵把我们接下车。我对于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带着一丝恐惧。
“班长,我们现在进得是海岛吗?接兵的干部没说让我们到海岛来当兵呀。”翁灿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疑问。
“你小子,胆挺大的,我们连队出岛还算近,要是换成别的海岛,一年半载的休想到城里去逛一圈,你想到城里当兵?别痴人说梦了。”一个光头老兵说着拍了拍翁灿的肩膀。大伙听了都是一种失落的表情。
“行了,要熄灯了,你们几个到我班里去。”那个老兵拉了两个新兵就走。我跟陈健被安排到一楼的一个班,房间很干净,我是第一次走进部队的房间,白白的床单,叠得豆腐干似的被子,连挂在墙上的常服都是一样的摆式。或许是太累了,躺到床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