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嫂是驻程家洲武警中队黄纳指导员的爱人——某单位会计师,名叫李俐,长得一副贤惠、可人样,换黄纳的话说,她是天生的军嫂相。李俐自从嫁给黄纳那天起,就没尝过享受和安逸是啥滋味。1995年,小两口结婚了,可蜜月只度了5天,新郎就回到那深山里的中队去了,从此,两人一个在福建南边,一个在福建的北边,牛郎织女的日子开始了。
一年夏季,已怀孕的李俐身体不适,几次来信催丈夫探家回去照顾几天,一封封渴盼的信如“泥牛入海”。中队真的那么忙吗?还是……小李等不住了,她不相信中队工作这么忙,不相信他会……她决定亲自探个明白,不顾家人反对、晕车和妊娠反应,只身一人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赶了好几百里的路闯上山来了。来到中队,她见到当指导员的丈夫与那些生龙活虎的战士们被烈日晒黑的脸、干裂的嘴和满脸的汗水时,本来一肚子的气瞬间化为无限的爱怜。此时正值雨季,几天来大雨倾盆,建溪河水暴涨,山洪暴发了,呼啸的洪水毫不留情冲毁了仅容小型车辆通行的山路,电话中断无法与外界联系,粮食进不了山。两天过去了,中队储藏的食品很快就要吃完,队长与指导员争着带人翻山到黄土购食品,队长说:“嫂子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就留下照顾,让我去!”“不行,山里的地形你没我熟,万一……”两人相持不下,李俐接过话茬:“队长,就让黄纳去吧,他在山里有5个年头了,这里的山头他熟。”我也认为在这危难关头,还是要熟悉地形的黄指导员去合适。中午,黄指导员带着三名健壮的战士从营房后的山顶向西面走去。第二天上午,李俐早早地坐在宿舍前等着黄指导员回来。中午,去了整天整夜的黄指导员回来了,带回了好几天的伙食。可一见丈夫的模样,李俐落了泪,可不,回来的他全没了出发前的英气,全身上下挂满了泥巴,衣服被荆棘割成一条一条,挺直的鼻梁糊成“一段一段”,更让李俐伤心的是黄纳肘部磨出了血,洗完身子后还汩汩直流。同去的战士说:“指导员为了不让食品弄脏,摔了十几次跤,历经了三次险,还差一点……”“甭说了,说话咋不顾嫂子情绪呢”,队长喝住了那兵,不让说去。深夜,万籁寂静,黄指导员与战士们一样沉静在睡梦之中,只听见距中队仅10米远的建溪发出哗哗的浪花拍岸声。饱受相思之苦的李俐本想到中队后与丈夫聊个通宵,可是这美好的愿望只得化成泡影。此时,她不忍去惊动他,看到丈夫黑黝的脸与疲劳的神情,心灵受到了震颤。她觉得自己不再软弱了,此时真正感受到当好一名军嫂的责任,涌起了一股力量和勇气,她想着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一趟,应当帮助丈夫,帮助中队分担点困难,承担点任务。
第二天,洪水退出了营区,战士们都在菜地里“重建”菜园了。她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翻,把战士们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鞋子收集到一块儿,不顾身孕反应吭哧吭哧地洗了起来,一上午洗了四十几件衣服和二十几双鞋子。
中午,战士们收工回来,看见晾满了衣服,便问通讯员:“你洗的衣服”,“不是,我也刚进营房”。又问哨兵:“谁洗的衣服”,“不知道”,“没看见谁在外晾吗?”“只看见嫂子一会儿端一盆一会儿端一盆晾,谁洗的不知道”。“好你个糊涂兵!”战士们气得对着哨兵大喊:“你知道嫂子干啥来啦?她是来找指导员的,人没找着,把自己搭这了,还给我们洗了衣服,谁照顾谁呀?”
指导员看着满院晾的衣服,瞅瞅面前这瘦小单弱的妻子,眼圈直发热,他抚摸着爱妻红肿的小手说:“真难为你了,洗这么多,能理解我就行了,别再苦自己,得注意我们的孩子啊!”
“我现在才真正理解你,当指导员可真不容易呀!战士们太累了,我帮他们干点活,也等于替你做了点工作,我心里高兴。你不用担心,我会注意我们的孩子的”,理解的热泪交融在一起,布满硬茧的大手和被水泡得红肿的小手捏在一块儿……
被洪水浸淹过的营房、菜地、猪圈和训练场留下了一层厚厚的淤泥和杂物。这几天,尽管战士们每天一身汗水一身泥,但战士们累得也顾不过来洗衣服。可他们又心疼嫂子,不想让嫂子为他们挨累,于是战士们把换下的衣服藏起来,而细心的嫂子总是能找出来,嫂子见中队重建家园的任务这么重,还要担负看押几百名罪犯的任务,丈夫又要带头劳动、查勤和做思想工作,不忍心再分散他的精力,一周后,洪水彻底退去了,小山路又恢复了通车,当晾衣场晾满衣服,窗台晾满鞋子之时,嫂子拎起提包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没有告别,没有送行,只有营门的哨兵那深情而庄重的军礼……在30公里外的停靠站,嫂子才向丈夫挂去了告别的电话。
战士们回来后,只见满院的晾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却不见了嫂子,他们屋里屋外地找,房前房后地喊:
“嫂子——”
“嫂子——”
喊声是颤抖和哽咽的。
大山理解战士的情怀,也放开深沉的嗓音在喊:
“嫂子——”
“嫂子——”
深沉的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荡,久久不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