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吟有梦
面对着黄天厚土的凝重,倾听着炎黄始祖的遗音,我的内心满怀着一种感念和恩情。手抓一把黄土,我紧紧地贴在胸口,只听见热血在体内激荡,黄河在生命的深处奔流。
这就是我的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黄土高坡吗?这就是我的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黄土高坡吗?这就是我的镰刀、草帽、白羊肚手巾红腰带的黄土高坡吗?一只只的安塞腰鼓,敲打着我的黄土高坡的厚重和雄浑;一条条的红绸丝带,舞动着我的黄土高坡的梦想和精魂。我的黄土高坡啊!是兰花花永远的故乡。铜唢呐在苍莽莽的土坎坎上缭绕;信天游在空旷旷的山沟沟里回荡。千百年,又是千百年,谁在坡上坡下一声声地呼喊?——“九十九座山,九十九个滩,九十九道湾来,九十九道坎……多少郁闷,多少困惑,多少眷恋!扳舵的艄翁绥德汉,捣衣的婆姨花花兰!”
在我的黄土高坡上,每一道沟沟坎坎都生长着茂盛的爱情和方言;在我的黄土高坡上,每一串挂在窑洞前的辣椒和高粱,都浓缩着日子的劳累和辛酸。大风起兮云飞扬,云飞扬的是我们祖祖辈辈在大风中哼唱的那首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红艳艳的是兰花花梦中的爱情,还有弥漫在黄尘中的那次撕心裂肺的伤痛。
一头毛驴正走过一条长长的川道,粗犷的信天游便在沟沟坎坎之间四处弥飘。这是黄土高坡上最凄美的风景,也是黄河滩上惟一的绝唱。尽管这时,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粗糙的手臂,想起一些干裂的脸庞,想起一些茂密的高粱和玉米,总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势站在岁月的高坡上……
在我凝望着黄土高坡的时候,岁月正凝望着我。在我凝望着岁月的时候,黄土高坡已和我的肉体相融合。无论过去了千百年,还是一万年,大风依然会从我的头顶上刮过。无论过去了千百年,还是一万年,我们祖祖辈辈总是哼唱着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