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每个人都需要爱。尤其在患病时,更需要爱人的关怀和体贴。那一年,我生了场重病,住院期间,因丈夫公务繁忙又要照料儿子的饮食起居,不能时常来陪伴我,我的心中难免感到孤寂和委屈。
记得那日黄昏后,我看见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半蹲着,一条腿支撑着,怀中的老妇人坐在他的腿上。夕阳无私地将一束金黄色的余辉斜射在他们的身上,老汉的额头已沁出了点点汗珠,嘴里在喃喃地安慰着那泪流满面的女人……这浮雕般的镜头不免令我心头一震。
相识后,我便经常在午饭后去隔壁病房看望这老两口,可每次去我都只见老妇人一个人在吃饭,老汉不是独自闷闷地抽着自卷的“老旱”,就是一会儿为她擦擦额头的汗水,就是为她掖掖被角,那关爱之情溢于言表。我很纳闷,难道这老汉已吃过午饭了?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一次我特意没吃午饭就来到这里,看到老妇人只吃了几口饭就坚决不吃了。“老头子,我吃饱了,你快趁热吃吧!”“嗨!别管我,你看,我这身子骨还硬实着哪!你多吃点饭,病才会好的快。”那一份饭在两人的手里推来让去。原来,那农村老汉为了给女人治病,始终是每顿只订一份饭啊!我心中一热,双眼似蒙受上了一层薄雾。于是,我悄然转身,回去将我那份饭送给了老汉。自此,我便常常借口自己吃不了,而将大半饭菜拨出送他们。老夫妻总是再三地向我致谢,但是,我的心在因帮助了别人而感受快乐的同时,却愈加感觉沉重……
有一回,我刚来到隔壁病房,便听到老妇人嘤嘤的哭声,并不时地向老汉发脾气。而老汉却陪着笑脸,轻轻地为他的女人按揉着腰部。渐渐地,老妇人安然地睡着了,老汉也疲惫地在床边打起了盹。但那两双如枯柴般青筋裸露的手,却依然紧紧握在一起,病房里静极了……我刚想转身离去,突然,老妇人对面病床上却响起了轻轻的抽泣声。那是位家境很富裕的中年妇女,前两天晚上,她发现丈夫有了外遇而与之争吵了起来,被丈夫一脚踢坏了腰,而被抬进了医院。两天来,她不断地向来探视她的亲友絮絮地诉说和发泄着对丈夫的愤恨,并天天吵闹着要离婚。她与丈夫是原配。贫困时,两人的感情还真不错,而今,家境改变,丈夫也发迹了,可感情却发生了危机。我想,此时的她看到眼前那两位在贫苦中共患难的老人相偎而眠的情景,也许引发了她对以往在困苦生活中也曾有过的夫妻恩爱的回忆吧?
夫妻之爱,应该是深沉而不炽烈,真实而不做作,既是时时刻刻的关切,也是富贵时的共享,更是贫困时的互助。爱神固然常常造访亭阁楼台,但对于茅屋陋室也并不拒绝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