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对越自卫反击战之——战士陆朝明
对越自卫反击战之——战士陆朝明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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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二十二岁的壮族青年,个子不高,体格不壮,很平常。可是如果我们站在敌人
的位置上,那是很容易认出他的。
二月十七日早晨,惩戒越南侵略者的炽烈炮火将天空烧红之后,象高炉出铁那样,
我们的一支装甲部队冲出山口,向敌纵深之省会高平插去。它的最前头,是尖刀排的四
辆坦克。紧跟着,是运动保障队的三辆装甲输送车。第一辆是001号。001号的高
机射手,也就是说,这支队伍露在装甲之外的第一个人,竟不肯躲避一下敌人的子弹,
一直抱着高机打。他觉得一挺高机还不够,又在左面放一挺轻机枪,右面放一支冲锋
枪,连装子弹的工夫也不愿耽搁。就是他,在战车急驰之中,发现右前方八十米处的大
树上藏着三个敌人,正用火箭筒瞄准我们的坦克,他抓起冲锋枪,只一梭子,三个敌人
便象熟透了的果子,噼里啪啦全掉下来了。说也奇,敌人的子弹雨点般落在他的周围,
履带上的翼子板打穿了,盛水的竹筒打漏了,却没有打中他。只有一颗跳弹击伤他的右
手中指,还惹他一阵奚落:“妈的!这么客气……”
这个凶猛异常的射手就是陆朝明。遗憾的是,正当他恨不能生出四只眼睛去搜索目
标,恨不能同子弹一起扑向敌人火力点的时候,他掉队了。我们要讲的,正是他掉队以
后的故事。
一
这是战斗的第三天——二月十九日的上午十点,我们的尖刀坦克一个急转弯,驰上
了四十米长的那外桥。好宽的桥呵,先头坦克撞断了两边的水泥栏杆,才勉强过去,而
中型坦克的履带则要伸出十厘米在桥外。敌人利用这里弯陡、桥窄、坦克减速的机会,
从两壁的石洞和树丛里射出密集的火力。先头坦克一辆接一辆地冲过去了,现在是00
1号装甲车驶在桥上。突然,陆朝明发现左前方的树丛后面射出一枚火箭筒弹,他疾速
地摆过高机,骂道:“好小子!到底让我抓到了!”说着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恰在这时,从右后侧飞来一枚火箭筒弹,不偏不倚打在高机的枪管上,啪的一声巨
响,枪管断了,枪身向左下方猛然一旋,巨大的离心力竟将紧握着握把的射手从射击窗
里拔出来,抛出去,飞到车前十几米远的地方。
整个过程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以至车上的战友谁都没有察觉陆朝明的突然消失。他
自己呢,只是奇怪高机为什么没响,接着就重重地落在了公路上。完全凭感觉,他知道
自己是在车的前头,而装甲车顷刻就要轧过来了。他双手使劲一撑,想爬起来一步蹿到
路边去,可是左臂一阵钻心的巨痛,用不上一丝力气,身子不由自主地栽倒了。他急中
生智,就势向左一滚,把头对准了车来的方向。刹那间,装甲车带着一股冷风,骑着他
的身子咔咔地轧过去了,履带离他只有三十厘米。“好阿陆(驾驶员陈其陆),亏你没
拐弯!”陆朝明心里这样喊道,趁第二辆装甲车到达之前滚到路边去了。
躺在浅浅的排水沟里,他稍稍定了定神。可是一闭上眼睛,眼前立刻现出了那片喷
吐火舌的树丛,他在车上瞄准了而没来得及射出子弹的那个火力点,还威胁着我们的坦
克!他伸手就去抓枪,可是身边空无一物。好了!前面有一支冲锋枪丢在路边。他跑过
去,抓起来就打。枪没有响,仔细一看,枪机还没有拉开。“妈的,哪有这样打仗的
!”他骂着自己,用右手握住枪管,枪托拄地,用右脚蹬开了枪机,也顾不得隐蔽,便
单臂据枪,哒哒哒两个长点射。一个弹夹打光了,当他想要换弹夹时,他昏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只觉得耳朵嗡嗡响,头重得抬不起来。他侧过脸,正
巧,本连步兵搭乘的坦克走到他跟前,这时前面发生情况,车队停下来了,战友们正用
手中武器压制两面山坡上的敌人火力。陆朝明急忙摆了摆手。三班副首先发现了他,立
即跳下来给他包扎。接着四班长也跳下来,把他身边的冲锋枪和子弹袋拿到车上,准备
回头抬他上车。可是,陆朝明挡住三班副的手,急切地喊道:“快!左边,那个地方,
有个火力点,把它干掉!”
三班副心头一震:他招手让我下来,原来是为这个!“小陆,你放心!那里有人去
打。我们先把伤……”
“不!你先去打火力点!”陆朝明吼着。
“好,我给你包好伤口就去……”
“你,你……”陆朝明发火了。他第一次感到与自己的战友这样隔膜,“你这个人
怎么回事?平时相处还不错,到了这种时候就不肯听我一句话!”
三班副迟疑了一下,忍不住两行热泪淌下来了。这就是那个朝夕相处的战友吗?就
是那个眼里总是藏着滑稽的笑,爱说爱唱,和谁都合得来的小陆吗?两天不见,他完全
变成了一头凶猛的狮子。他的头上流着血,杀敌的渴望烧红了他的眼睛。他的身子沉重
地俯在地上,可他的心哪……三班副用力咬着嘴唇,他知道,三言两语说服不了陆朝
明,于是和四班长硬把他抬起来,准备上车。不料,陆朝明双腿乱蹬乱踹,挣扎着说:
“不!我不上!不搞掉这个火力点我就不走!”
两个战友踌躇了,象这样,把他放到颠簸的光秃秃的坦克上,岂不更糟!无奈,只
好暂时将他放下,去救护另一个重伤员。当他们把那个重伤员搀过来,前头坦克已经起
步了。他们再次动员陆朝明:“小陆,你听,火力点已被打哑了。上车吧!”
陆朝明听了听,其实,强烈的耳鸣和坦克的马达声使他根本听不见哪里有枪声,他
相信了战友的话,但还是不肯上车。他看见了那个重伤员:“不行,重伤员不能坐坦
克,我留下照顾他。你们给我快走!”
车队已经前进了,两个战友不得不跳上坦克。开出好远,车上的同志还摇着手呼喊
:“小陆!注意等后面的装甲车……”
二
陆朝明吃力地把重伤的战友揽在怀里,这时另一位轻伤员也靠过来,他们开始给重
伤员包扎。忽然,他觉得耳边熟悉的坦克轰鸣声中断了。抬头一看,原来坦克已经过
完,后面的自行火箭炮的装甲车队没有跟上来。那是由于临近桥头的下坡路弯很急,第
一辆装甲车为了规避敌人火力,开得又快,一下子滑出路面,斜在路坡上了,后面的装
甲车正把它向后拖。陆朝明知道,此时装甲车要在桥头狭窄的场地摆正位置,又要对准
刚够履带宽度的桥面,驾驶员单凭潜望镜有限的视野是很难操纵的。趁此机会,被我坦
克火力压下去的敌火力点又复活了。驾驶员打开顶窗,想露头驾驶,敌人疯狂地向他射
击,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窗盖上。紧接着,只见车长果断地打开后舱门跳下来,想绕到
前头去指挥,又当即负伤,被车上的同志抢了回去。陆朝明咬牙切齿,急得两眼冒火。
他陡然发现:自己不正坐在桥的对面吗?背后的土坡又正好形成敌人射击的死角!“妈
的越南鬼子,你挡不住我们了!”他骂着,将身子向高处挪了挪,向对面的装甲车连连
打着手势。“还不快开!前头有人指挥!”车队里有人喊着。于是,第一辆装甲车按照
陆朝明的指挥,刚好轧着被压断的桥栏冲过来了。开到陆朝明的身旁,装甲车放慢了速
度。陆朝明明白,驾驶员是想停下来把他们带走。谁都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几个伤员
离开队伍是多么危险。但这里敌人火力太猛,不能让他停车!陆朝明以不容置疑的手
势,命令驾驶员加速前进!第一辆车冲过去了,陆朝明又指挥第二辆,第三辆……每过
一辆,他都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伤痛也不觉得了。他甚至庆幸,正当这里需要
一个调整哨的时候,敌人用炮弹把他送到了位置。后面又有几辆车想停下把他们带走,
但每次陆朝明都给他们一个强硬的加速前进的手势,并喊着:“冲吧!同志们,替我多
干掉几个火力点!”
事后知道,经陆朝明指挥通过的装甲车约二十多台。可是陆朝明直到后面再没有车
了,才恍然醒悟:最后那两台没有炮的坦克,不是修理连的牵引车吗?这说明整个装甲
车队已经走完了。糟糕,光顾了高兴,竟忘了让最后的两台车把我们带走。
三
坦克的轰鸣声远去了,敌人的枪声停止了。桥头只剩了三个伤员。曾经是弹雨横
飞、喧声鼎沸的战场,此时异常的空旷寂寥。
“后头还有车吗?”一直闭着眼睛的重伤员也听出了问题。
“别急,”陆朝明说,“我们的大部队马上就到。”其实他心里明白:照今天装甲
车队的行进速度,恐怕步兵老大哥离这里还远呢。
伤痛、失血和极度的紧张,把陆朝明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刻一静下来,立即
感到浑身发软,眼皮也抬不起来。但是一个强烈的意识唤醒了他:陆朝明,有两个弟兄
的生命系在你身上,你绝不能倒下!
他用力睁开眼睛。不行,这里紧靠桥头,太暴露了,必须找个隐蔽的地方!他嘴对
着耳朵和轻伤员商量了一下,便用自己唯一能动的右手搭住重伤员的一只手,把他背起
来,由轻伤员搀扶着,向部队前进的方向移动。
拐过一个山腿,他们想喘息一下,抬头一看,路边有一所独立房屋,板门紧闭着,
两只窄小的窗口,象越南鬼子凹陷的贼眼睛一样窥视着他们。这里说不定有潜藏的残
敌,要离它远一点!他们走过独立屋门前,又前进大约一百米,在路旁一丛茂密的刺篷
旁边发现了一位双腿负伤的战友。既然这样,陆朝明便决定在刺篷里把伤员隐蔽起来。
事有凑巧,四个伤员刚刚趴下,吱呀一声,独立房屋的板门开了,一个,两个……
四个挎冲锋枪的敌人鬼头鬼脑地钻出来,张望着、搜索着朝这边走来了。
“我们被发现了!”陆朝明判断着,“怯懦的敌人,一定是听清了后面再没脚步
声,才敢出来的。无论如何,要作好最后的准备。”
他朝三个战友身上望了望,糟糕!谁都没有枪了!只在重伤员身上找到了一颗手榴
弹。陆朝明不由得摸了摸左胸,工作服里面的军装口袋里,装着编队的通讯信号表,上
面有电台频率和各种信号、密语……这当然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他几乎是不
假思索地将手榴弹插在装信号表的口袋里,拧开盖,把拉火环套在手指上,然后才对战
友们说:“同志们,敌人很可能要来抓活的。现在我们总共还有一颗手榴弹,但是不敢
甩。我的身上有信号表,这颗手榴弹必须留到最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战友们也深明此刻的情势,轻伤员首先说:“那你就保护信号表吧。我还有一把匕
首,也还有点力气,可以和他们拼。”
“那好,你离开一点,你们呢?”
腿伤的伤员激昂地说:“我们和你在一起,绝不让敌人抓活的!”
无力开口的重伤员用力点了点头。
好战友,都是好战友,以前我们互不相识,关键时刻却是一条心。等轻伤员离开以
后,陆朝明把两个重伤员搂在自己身子下面,静静地观察着敌人的动静。这时,他已能
看清敌人的嘴脸,听见他们叽叽呱呱地说着什么,还不时发出阴险的狞笑。陆朝明心里
冷冷地骂着:“来吧,混蛋!靠近点,我要赚你们两个才走呢!”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突然,四个敌人停住了,象贪谗而又怯懦的偷食狗闻到
了肉那样,竖起耳朵听着什么。陆朝明把拉火线在指头上绕了一圈,拳头揣紧了……
四
也许再有一秒钟,再加一丝力气,手榴弹就要爆炸了。可是就在这一秒钟之内,四
个敌人突然离开公路,朝山坡上跑去。
干什么?想包围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陆朝明一惊。他望着,听着,不由笑了:
啊,兔崽子!你们害怕了,我们的大部队来了!
是大部队的前卫——侦察连赶上来了。他们告诉这四个英勇顽强的伤员,大部队后
面有担架,要他们稍等一会儿。果然,大部队不久便从山垭口露头了。但是陆朝明连这
一会儿也等不得了,他对战友们说:“好了,你们两个重伤员在这儿等担架,我们两个
还能战斗,先上去了!”话犹未了,轻伤员首先追赶侦察连的队伍去了。陆朝明把两个
重伤员安排好,也随即向前赶去。
兴奋可以止痛,可以生津,可以长力气。陆朝明此刻正是这样。他觉得自己又回到
队伍里来了,又可以参加战斗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于是,他的活泼的本性又复活
了。他觉得心里憋得慌,想和谁开个玩笑,可惜身边空无一人。他又觉得喉头发痒,怎
么回事?噢,好几天没唱歌了……
他几乎每天都哼几遍的《刘三姐》的旋律又响起来了。但是没等他哼出口,心里就
咯噔一下,前头是什么东西在路边冒烟?装甲车?是的,车上三个白漆大字:“00
1”,象三发炮弹轰在他心上!心爱的战车,她爆炸了。车上的排长呢?驾驶员呢
?……他的头嗡的一下,昏倒了。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还在装甲车上,两手拽着高机的握把,枪口哒哒地喷射着火
光,可就是打不死敌人。他急了,丢开机枪,跳起来扑上去……两腿一蹬,他醒了。前
面,后面,不见人影,只有发热的装甲车体烤着他的脸,灼着他的心。他一骨碌爬起
来,象在梦里那样,不是走,而是扑上前去,为战友,为战车,报仇!
拐一个弯,又一个弯。有几串子弹打到公路上来,溅起一撮撮灰土。他听了听,知
道是从远处打来的。不理它!他只顾前倾着身子,向前赶着……
大约是下午四五点钟,前面有情况,当侦察连的队伍在路边展开时,陆朝明赶到
了。有人认出了他:“不是让你们等担架吗?你怎么一个人上来了?多危险!”
陆朝明来不及回答,问:“卫生员在吗?”
“在。干什么?”
“快给我两片止痛药。”
当卫生员给他拿药时,见他的右手一直捂在胸前,以为他胸口有伤,仔细一看,我
的天!他的手指上套着拉火环,手榴弹就插在他胸前的口袋里!再一看,他没有枪,却
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轻机枪弹盒,里面有一百发子弹,那还是他从重伤员的身上取下来
的,一直背着,心想路上也许能再拣到一支枪,即使没有枪,赶上队伍以后也总用得着
的。
他就是这样,怀着杀敌的渴望,也带着献身的准备,跌跌撞撞赶上来的!
五
他跟随侦察连前进,天黑时分,赶上了准备宿营的自行火箭炮的装甲车队。战友们
说不出他的名字,但他在那外桥头指挥车辆的形象,已深铭在驾驶员的心中。陆朝明被
关切、赞佩、惊叹的目光,被难以形容的战友情谊包围了,淹没了。有人递来饼干,有
人打开罐头,有人端来自己没舍得吃的面条,他都吃不下,只是抱起装甲车上四斤重的
水壶,一口气喝了一半,执意要到前面找他的连队。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影:
“陈其陆!?”
是的,正是001号驾驶员陈其陆,他和战友们在车体爆炸前一分钟跳出来了。那
时他才发现陆朝明不见了,下车之后也没找到。
“小陆!”他也惊住了。
“你没死啊?”
“唉!我还当你牺牲了呢!”
这两位,各自为对方作过沉痛的哀悼,并发誓要为对方报仇的战友,重逢了!彼此
的心情绝不是文字所能表达的。他们一起向前走,不久遇到了本连二连的全体同志。
“快看!陆朝明在这里!”二班的同志呼啦一声围过来,好象怕他再失掉似的。二
班长说:“听说你在那外桥负伤掉队了,指导员命令我们沿路往回找,一定要找
到……”
“找什么!”陆朝明说,“我迟早会上来的,呆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他还没忘说
俏皮话。
“我们真以为你牺牲了呢!”
“还没有,马克思不要我,说我太年轻了,还可以继续战斗。”
找到了战友,又是这样一位幽默可爱的战友,刚经过苦战恶斗的队伍又充满了笑
声。
马克思是否对陆朝明说过“继续战斗”的话,不好查考。可是连长的命令明白无疑
:立刻进医院治伤。就这样,陆朝明先在前线包扎所住了一夜又一天,然后就被后送回
国了。这是二月二十一日的事。仅仅四天后,他又奇迹般地出现在前线的工事里。
文章写到这里,已经够长了。但是这四天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值得补上一段。
还在前线包扎所,陆朝明就要求回连队,可是排长说:“不行,今天早晨你还晕过
一次。”陆朝明只得登车回国。还是这条路,前天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赶,今天又坐车往
后走,心里真不服气。二十一日晚住在东溪我战地医院,后脑勺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
隔着纱布摸了摸,感觉是一块弹片作怪。都是它,弄得我满头满脸是血,让人家看着好
象伤势多重似的,其实离皮不远。他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能在这儿把弹片取
出来,他们还会把我往回送吗?主意拿定,他就请身边的伤员帮他把纱布揭开,然后用
手往里一抠,夹住弹片了,他咬紧牙,死命一拔,一块指甲大的黑家伙果真让他拔出来
了。他觉得血顺着脖子流下来了,急忙说:“快给我缠上,别让医生……”
恰在这时,医生的手电筒照在他的头上:“你要干什么!……”陆朝明白挨了一顿
训,第二天还是被送回国内去了。
二十二日他在国内某医院,脱衣服的时候发现左肋下的衬衣有一片血迹,背心穿了
一个洞,原来这里还有一块弹片,怪不得不舒服。他没声张。他这次决心做得利索些。
医生来了,他问道:“医生,有指甲刀吗?”
“做什么?”
“剪指甲。”
医生递给他,上面还有一把小刀。陆朝明背着人,悄悄撩开衬衣,用小刀七拨八
挑,又一块弹片被他拿出来了。
至此,他觉得自己完全具备出院条件——错位的左臂被高手的医生正过来了,两块
弹片取出来了,他还在这儿做什么呢?
二十三日,有一辆救护车要回前方,他偷偷爬上去,但是被医生发现,揪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又一辆救护车要回前方,他等到临开车才爬上去。可是医生好象有雷达跟
踪似的,又把他揪住了。所有的理由都摆完了,医生就是不允。司机等急了,一遍一遍
轰着马达。陆朝明灵机一动,说:“医生同志,你要是再不下车,就连你拉到前线去
!”
“……没见过这号调皮兵!”医生没办法,只好给他补了一张出院通知书。就这
样,他登上救护车,又转乘弹药车,于二十五日下午在高平城下找到了他的连队。
连长大吃一惊:“刚刚送走,怎么就回来了?”
“伤好了,出院了,看,这儿有医生证明。”陆朝明喜不自胜。没等连长把医生的
条子“审查”完毕,他已经提出了好几个问题:
“连长,我的枪呢?把我编在几号车?还让我们排在前头吗?咱们什么时候上?”
“往哪儿上?”
“高平。”
“高平已经拿下来了。”
“真的?”陆朝明乐得差点跳起来,但没等跳,又软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唉!到底还是没赶上。妈的,这一路让我碰上的敌人太少了!”
连长默默地端详着他那懊丧的神色,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暗道:这就是我们的
战士呵!他可真是个——战士。(摘自《西线轶事》)2002/0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