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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阿联军巡逻不走公路翻墙躲炸弹 伤兵梦中哭泣
-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青年参考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1/8/8 10:17:04
美国和阿富汗士兵联合巡逻
美军士兵准备将伤员送上直升机
毫不夸张地说,在阿富汗执行巡逻任务犹如与死神斗智斗勇——乘车走在大路上,你随时可能被爆炸装置伏击,或者被其他车辆撞翻。即使为了安全而跋涉在田间,危险也无时无刻不在身边;一次小小的疏忽也许就会要了你的命,或是让你终身残疾,痛苦一生。
一半伤亡源自交通事故
我在阿富汗执行了几十次战地采访依然毫发无损,但在这天上午,好运气似乎用尽了。随着发动机一声怪叫,我搭乘的那辆半新不旧的“悍马”车颤抖着停了下来,挡风玻璃下面的排气孔冒出浓烟——这辆阿富汗国民军的装甲车,在此次巡逻途中最可怕的一段路上抛锚了。要知道,就在两天前,这儿还发生了塔利班与政府安全部队的交火,更不幸的是,我的腿前些天骨折了,需要到医院治疗。而现在,我只能呆坐在蒸笼般的车厢里,看着几个阿富汗士兵来来回回地用头盔从附近一个水坑里取水,给发动机降温。
老实说,阿富汗国民军近几年取得了巨大进步,但当你陷入困境时,他们还是无法提供很好的帮助,譬如不能弄来一部起重机把车吊走,再把我送回坎大哈,让我可以继续飞往迪拜或喀布尔接受治疗,或至少转到任何一家条件更好的医院。
几天前,当我前往坎大哈郊区第205军团司令部采访时,绝不会想到自己会乘一辆阿富汗军队的破车去乡间巡逻。之前所有在北约部队里进行的“嵌入式采访”都不曾使用车辆,而是直接搭乘直升机,因为地面上太危险。然而,当我得知司令部距坎大哈以西的扎里地区只有30分钟车程时,一股莫名的勇气突然涌上心头:这么短的距离还要坐直升机,那不是显得我太胆小了吗?
上了车我才意识到,公路虽然比以前安全多了,但你的命运仍掌握在阿富汗国民军的手里。这支部队遭受的伤亡还是很重的,其中50%是由于敌人袭击,另外50%居然是交通事故造成的!
出发10分钟后,我们刚驶进主路,“悍马”的司机就以阿富汗人特有的鲁莽风格决定超越前面的一串卡车,向他们示威。要命的是,我们前面的那辆车也不示弱,双方互不相让,最后,我们的车猛地转向,与卡车的侧面剧烈碰撞,厚重的装甲车门居然被拧得变了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同伴试图把门关好,司机则一个劲地咒骂对方不肯让路。
美国大兵“爱上”爬墙
谢天谢地,尽管我是随同阿富汗国民军执行战地报道任务,但出事地点附近恰好有美军的一个排,得知我的车抛锚后立即赶来援助。这些步兵做了一副简易担架,抬着我向他们的据点撤退。说实话,沿途遇到的所有麻烦几乎都是简易爆炸装置引起的,塔利班武装分子已经学会在制造这种炸弹时尽量少地使用金属,让传统的地雷探测器发挥不了作用。躲避这种爆炸装置的惟一方法就是不走正道,哪里蹊跷走哪里,比如说走农田。藏红花、葡萄、西红柿和大麻的味道混在一起扑鼻而来,我们有时还得穿过气味难闻的垃圾堆,任由几码开外的道路上正常行走的阿富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雪上加霜的是,当地的老乡往往会筑起两米多高的土墙,作为农田的分界线。美国士兵不愿绕路穿过墙洞或者篱笆门,不得不翻过这些高墙,再加上需要抬着担架上的我,困难可想而知。不过,这样做确实更安全,因为经过几年的交锋,武装分子已经充分了解自己对手的活动规律,开始在农田的墙洞等处安装炸弹,所以美国军人只能选择爬墙了。马克斯·弗格森是美阿联合巡逻队的指挥官之一,他告诉我:“我最讨厌这些墙洞,每当要穿过它们的时候,我都会害怕,会不会碰上炸弹就跟掷骰子一样。”
的确,到处都不安全,美国士兵最喜欢把脚踏上去的地方是水坑,因为炸弹很难在那里引爆。在两小时内,我们穿越了好几个树木浓密、到处是水的石榴园以及好几条灌满水的壕沟。这真的是在徒步巡逻吗?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越战电影里的人物。
一想到血肉横飞的战争片,前些天意外受伤的情景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际。当时我们正在一个名叫坎大雷的村子巡逻,还穿着厚重的防弹衣,在酷热下浑身冒汗,所有人都期待着快点回哨所凉快一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就在此时,不幸降临在我的头上——我在一条泥泞的壕沟边上重重地滑了一跤,左脚向下一陷然后又向旁边一扭,由于动作过猛,骨头折断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在荒郊野外,这样的伤势算是相当严重的麻烦了。
那个伤兵在睡梦中哭泣
半路休息时,一个抬着我的美军士兵突然发话,问我是否带了止血带,我自豪地指了指作战裤的口袋,向他显示我是个多么有准备的人。的确,我的口袋里带了许多有用的宝贝,包括黑色的尼龙搭口皮带,附有很坚固的塑料条。我早就听人说,这种小东西比其他任何武器都重要,一旦你的四肢被炸伤甚至炸断,它就可以派上用场,否则你会很快因失血过多而死。谁知,那个士兵不但没有表扬我想得周到,反而惊讶地问:“你只带了一个?”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我的确听说过,一些士兵,尤其是开着车到处巡逻的人,总是事先把止血带松松地扎在胳膊上,一旦真的遭遇不测,就可以立即拉紧,争取救治时间。
弄折了一条腿是我个人的灾难,尤其是当那只受伤的脚感染后更是悲剧。回到喀布尔,我在一所没有窗子的军医院里躺了两个星期,但和那些几乎每天都可能被炸弹送上天堂的士兵们比起来,这种煎熬真的不值一提。我住院期间,几个法国士兵也被送到那里治疗,据说有一名自杀式“人弹”混进他们的队伍,引爆了自己,让所有幸存者身上都布满了榴霰弹造成的伤口。他们还算走运,因为那次袭击让他们的5个战友当场殉职了。爆炸发生后的第一天深夜,我听到临床的那个伤兵不停地哭泣,甚至在睡梦中也不曾停止。
这就是阿富汗,士兵们在执行任务时无时无刻不感到紧张,因为他们知道,哪怕是最小的疏忽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或者让他们在余生中一直同可怕的伤病斗争。
我再也不敢去野外巡逻
还是回到我受伤后的情况吧。我先是被放到一辆“防地雷反伏击车”的后座上,那是一种巨大而足够结实的新型战车,用来掩护徒步巡逻的士兵,我在里面要等90分钟,直到任务结束。闲来无事,我边吃止痛片边与一位军医聊天。对方告诉我,几星期前,一个士兵踩上了爆炸装置,“那孩子真可怜,双腿炸掉,连生殖器也没了”。在急救过程中,军医不仅用完了随身携带的全部作战纱布,其他士兵携带的纱布也都用上了。这种纱布的织物中含有高岭土粉末,可以刺激血液凝结,即使最严重的流血也能很快止住,可即使这样,这群美国大兵仍旧一口气用光了所有的纱布,可见伤势有多么可怕,“让人看了都会做噩梦”。万幸的是,由于医生反应迅速,加上美军的医疗资源非常雄厚,爆炸发生后仅9分钟,伤者就被直升机接走,在后方医院里活了下来。
告别扎里地区前的几天,我专门到阿富汗国民军的一所医院看了看,那儿的条件就要差得多了。拥挤的病房里住满了军人和警察,他们要么被枪击中,要么被炸弹袭击,要么就是发生了交通事故。一个不幸的士兵双腿被炸断,虽然痛苦无比,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只有靠护士帮他翻身,清洗伤口,然后翻来覆去地包扎。
同事诺尔跟我一起“嵌入”采访阿富汗国民军,他看到这种惨况后脸都绿了,当场发誓说,今后再也不跟步兵一起去野外巡逻。其实,我的想法也与他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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