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返程

    皓空当月，大地一片霜白，婉如披上了银装。月光洒落在铁路两旁，漫漫无边的红高梁，霜吐芬芳，轻风吹皱，层层密密，万木霜兵，林立飒爽。

    列车飞驶在辽东半岛的丘陵地带，一边是茫茫宽阔的大海，一边是蒙蒙连绵的山峦，归心似箭的我，伏在车窗，望着那一轮明月，陷入无限的遐想。

    二十年前的国庆节前两天，正好就是阴历八月十五，我奉命去军区执行任务，要求当天返回。办完事已是华灯初上，军区的同志劝我留在沈阳，军区正好有一台文艺慰问演出，据说有北京来的名角捧场，是留还是走，我当机立断，立刻动身，坚持在规定的时间返回部队销假。都市的霓虹灯光辉万丈，身居其中的夜生活更是绚丽多彩，让人神往，都市的辉煌也掩饰了皓然当空的明月，似乎这里的人们并不在乎月儿圆缺，对高挂在顶，亮如明镜，圆似玉盘的皎月不屑一顾，或许是城市文明的天空，布满尘埃，让人无法透彻欣赏玉兔当顶、嫦娥当前的美景。而我走出城市的天空，立刻领略天涯共此时的精髓，虽没有月饼解馋，其情融融，其意深切：这是一个举家团聚的好日子，欢聚一堂，家人团圆，生活美满。作为一名军人，我的家就是部队，那里有我的兄弟，有我的首长和战友。

    列车徐徐启动，我贪婪地望着车站那远逝的灯火，遥望窗外的一轮明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我面前别说是酒，就是开水都没有，上车时还有十几个人，若大的车厢里显得空空荡荡，车过朝阳、鞍山，这节车厢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就是列车员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欣赏月亮去了，我顿时涌起一种孤寂吊影的感觉，面对满月，只能兴叹：中秋良宵，月圆之夜，为了千家万户的安宁，为了万家灯火不被熄灭，军人必须做出牺牲和奉献，军人既然选择了这一尽忠报国的职业，就必须舍家为国，付出亲情的温馨。我的战友肯定还在站岗，紧握手中枪，警惕地巡逻在边防线上。

    列车要行驶四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那时还没听说什么列车提速，何况这趟车本就是见站就停、见车就让的慢车，这么长的时间举目眺望珠圆玉润的月儿，会心生寂寞和无聊，想象的东西再多，也是一轮冷冰的玉盘，那里并没有玉兔、嫦娥、吴刚，寂静的世界有时让人更加悲观，甜蜜的感觉过后，是一种苦涩的回味，于是我拚凑有关月亮的戏词，自吟自娱，也有几分陶醉：“月照征途风送爽（沙家浜）、”“月色微黄，映照在红高梁（平原作战）、”“一轮明月照窗前（文昭关）、”“海轮冰岛初转腾，见玉兔又早东升（贵妃醉酒）。”前者表现新四军指导员郭建光率领尖刀排直插敌人心脏的一种渴望战斗，渴望胜利的迫切心情；第二段是八路军英雄赵永刚临战前陷入沉思，是指挥员指挥若定，从容镇静的一种心态；再次则是名将伍子胥困在文昭关，一腔悲愤，凄苦长叹；最后一段则是杨贵妃与唐明皇爱情故事，是杨贵妃，借景抒情的喜悦心情。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列车在海城县与营口县之间，一个叫“他山”的小站，只停一分钟，下车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人，长长的站台上，月光映出我的身影，我遥望东边，那起伏的山间，黑乎乎的松林里，就是我所在的部队驻地。秋虫的啁啾，田埂里不时串出肥硕的田鼠，探头探脑，柔美的月光照在田间小径上，我抖擞精神，整理好军装，大步流星，步履轻快，部队的灯光已经在目，我终于地规定的时间里，赶回了部队，心里充满了自豪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