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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第一次到海边
作者:子莲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6-6 22:20:03

许是生活工作在内陆平原的缘故吧,不知从多大起,我就萌生了一个夙愿,并当作一个伟大的梦想每每诉诸他人:何时有缘,能亲临海边一观其波澜壮阔的真容,此生足矣!
这个梦,一直做到了三十八岁那一年。
  为认识全国联查植物检疫对象——豚草,有幸和其他地市县的同行们,前往疫情发生区的秦皇岛考察。久梦成真之际,那个激动啊!
  可叹下午列车到站时,骤然下起了雨。一行人仓惶间赶紧先去寻觅旅社,个个衣湿体寒旅途劳顿,早没了半点游兴。各自撂到床上取暖晾乏云去了。我却实在难以按捺住涌到火山口一样的观海欲,悄悄问服务员到海边尚有多远。没料到答曰:右拐直行就是,百十米吧。立时心痒难熬——这也叫距离?乃不管乏累不虑湿寒也不顾同伴们窃笑,一头向外扎去。
  天公作美,雨竟停了。疾走过去举目一眺望,禁不住一怔:敢情这就是大海么?
  一切一切读到和听到的赞美词汇,似乎都失去了光彩,连寻常一句“海天一色”都觉着牵强——青幽幽的海平面,与灰蒙蒙的天际线很不融洽地连在一起,呆板、生硬、无奇。没想到,向往了许久的大海,还是许多伟人来过的“东临碣石有遗篇”的大海,竟是如此的平淡乏味……
  怅怅然收回目光和遐想,不情愿的俯视近前,才稍稍感受到了些海的韵味——排排青浪,纷纷由海里涌出,临岸不远了,又突然变换成层层白花,依次向前扑来。先至的发声吼叫,在沙滩岸礁上撞成万千碎滴,随即化为泡沫退去。不及消停,复被后浪裹挟着再次拍起、撞碎,或飞溅到戏水逐浪者们身上,引发阵阵欢快的尖叫和嬉笑声……
  哦,这就是大海了。无非像个不知疲倦的顽童而已。既赌了斯颜,此生足了吗?我喃喃地向回走着问自己,不得要领。
  是夜,久难成眠,愈想愈不甘心。不!大海不应该是这样的!明天,说什么也得跳下去,起码让苦涩的浪花,劈头盖脸的涤荡一番我这个淡水里泡大的汉子,才不枉好不容易来亲近它的这一回呢!
  第二天,一到海滨浴场,便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大海的怀抱。
  “海水果然是咸的。”刚下水,一排浪花便猝不及防地袭来。灌了一口后,立时就反馈出这个三岁小孩水平的感知。虽幼稚,但真切,也很自得。
  慑于对海的深玄和狂躁极陌生,虽粗通点水性,也未敢贸然深涉。但小心翼翼地游进了数十米。但仅此数十米,便令我瞠然生畏了。只见那海浪,浑然已不同于岸上所见。既非逐排排有序的前移,亦无了飞溅的浪花。活脱脱置身于一片流动的液体玻璃中,前后左右,恣意起伏。一浪将至前,人犹陷翡翠谷,四围堵堵玉峰;一浪托起后,身如浮琉璃坡,眼前片片碧阔。遥望海面,波影涟涟直抵天边,连接处哪里还是什么地平线——分明是一把仰放着的残钝锯条。偶瞥见几支船桅,也在锯齿间影影绰绰的跳跃。不待分辨清晰,悠忽身子一沉,又一堵水墙兜头盖来。不敢大意,赶紧屏住呼吸任它摩挲。而后就势一跃挣上浪尖,远景再现,霎时觉出自己渺小中透着的伟大来。由不住大喊一声:“好”!声未了,复又跌将下去,波涛四壁,真个是“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了,仅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乃隐隐觉出一丝惶恐,不得不绷紧神经,死死盯住迎面抛来的巨浪,准备再次相机挥臂一搏……
  起起伏伏间,遽然领悟:时刻集中精神,用自身的顽强不息,去迎接和拥抱亢奋的努力拼搏,不敢有丝毫的萎靡、怯懦与懈怠。这,不正是大海永恒的魅力之所在么?
  若不是同伴们再三的呼唤,真不想走上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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