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2004/7/9 0:45:33 作者:燕怛 搜索这个作者的所有文章 投 燕怛 一票 原作者: 燕怛 文章来源:httP://www.f81.net 阅读: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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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英雄》第十三章第五节



《少年英雄》第十三章第五节
《少年英雄》第十三章第五节前半部分
魏小玉先分工主楼二楼的卫生,后来谢瑛调整她管理莲花湖仙女桥景点,仙女桥是莲花湖里最冷清的地方,与主楼相隔着西莲花湖,到仙女桥景点要绕一个大圈子,公寓里没有游客,姑娘们大多爱好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里钻,又是一个大冬天,谁肯跑到这里来玩呢!如此的清静偏僻,魏小玉除了每天两次打扫卫生外,基本无事,她又无其他的特长爱好,公寓里举行的活动大多与她无关,她也从不闹着去参加。魏小玉情性娴淑,言语极少,内向好静,对谁都只是一脸清纯可爱的微笑,没有多余的话,是那种最不引人注目的女孩子。除宁梵等少数几年龄小的女孩外,她年龄不算大,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找不到能推心置腹说心里话的伙伴,也没有与她作对的人,仙女桥景色虽美,无奈是冬天,除了黑压压的竹林外,花儿都凋谢了,姑娘们哪会到这里来玩?跟她同一寝室的俞娜只有在睡觉时才见得到她,也没什么话可说。魏小玉不喜欢热闹,更不会随便串岗,即使没事,她也在仙女桥捧着一本书看,除非是公寓里组织的集体活动,通知到她,才会在众香国里凑上一朵并不十分出众的小花,谁又能记得住她那普普通通而又灿烂嫣然的笑容呢!就连公寓主任谢瑛对她的印象都极为模糊,有些会议竟忘了通知到她。她属于楼外工作人员,归口文小汀领导,文小汀的工作岗位在前面的鱼光亭,仙女桥在后门处,相隔太远,哪里没有装电话,文小汀忙起来也会忘了她。
她是那么不引人注目,长得小家碧玉,明澈透底的明眸,水灵聪颖,一付请纯的样子讨人喜爱,园园的脸蛋儿,白晰的皮肤,总是带着善解人意的微笑。她从不喧哗,默默无闻地生活在众多出类拔萃的美女之中,既不追求出色的服饰和奢侈的装妆,也不刻意地展示她的美丽,她是那种你多看几眼,就能看出韵味的可爱的美少女。
魏小玉来自芙蓉国,从湘江之畔的长沙市郊应聘而来。出生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小职员家庭,兄妹五人,她排行老四,不富裕的家庭培养出一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压力过大,迫使她过早地离开了学校,缀学出来打工,原来是准备南下广州,听说武汉这家公司招人,薪水高达好几千元,她动心了,这是梦寐以求的,对哥哥、姐姐和小弟弟的学费就是解燃眉之急,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到武汉经过体检后,经过一个月的短期培训,分配到莲花湖公寓,虽说在培训班里有过一段时间让人想起来就脸红的训练课目,但莲花湖公寓的薪水让一个初涉世道的女孩子特别开心,月七千元的工资,是她爸一年的工资总和,让她喜出望外,她将薪水的百分九十都寄回去了,还为体弱多病的双亲购买药物,一时间乡里邻间都在称赞小玉是个好姑娘。
其实青春似火,风华正茂的魏小玉也富于幻想,渴望有剌激性的生活,有不断充实自己、再造学习的愿望,她的精神世界十分丰富多彩,女孩子该做的梦她也都做了,只是她太压抑自己,不敢公开地大胆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很自卑,来自小职员家庭,又是郊区户口,没有一技之长,实在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而小职员的父亲确实庸俗了一些,她不愿同流合污,继承那些令人唾弃的市侩,成为碌碌无为的小市民,在那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她,能摆脱得了影响吗?她过早地承担了家庭的社会的压力,采取消极的封闷心灵、与世隔绝的方法,将生活交际的圈子、追求自由幸福的憧憬缩小到只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里,变得越来越孤僻。
她文化程度不算很高,仅仅念完初中,但家里值得自豪的出了研究生、大学生,用不着她再为家庭争光了。最需要的是她能赚回钱,应付庞大的学费开支,因为凭家里现有的条件,就是卖掉房子,也凑不够一个人的学费,更何况还有一个姐姐在长沙市读高三,也面临着高考;一个弟弟在念小学。只能牺牲她的学业,替哥哥姐姐打工赚学费了,幸好她的学习不是太好,中考落荒而败,读不上高中无话可说。她也不愿看到家里陷入困境,打算出来打工。其实老父亲并不指望她赚钱贴补家用,只求她能自保,穳几个嫁妆钱,将来好嫁个人家,不再增加家里的负担就足够了。这在当地普通歧视女孩的情况下,她还能坚持念完初中,姐姐能到长沙念高中,足见其小职员的父亲的开明程度。实在没有想到,女儿出去工作后的每第一个月后,就寄回了整整六千元,居然是老父亲一年工资的总和,喜出望外之余,老头又心不安,社会如此混乱,人世间如此险恶,还不谙熟世故的女儿,干什么会有如此高的收入?女儿还没有成年,老父亲不能放心,写信让在武汉电力水力大学念书的老二去探望四妹。老二魏磊回信说四妹供职于武汉一家全国最大的私营企业,那里的员工收入都普通高,四妹的薪水还只是低档的。收入绝对是正当合法的。老头子仍然半信半疑,再派读高中的三丫头利用双休日去趟武汉,其结果仍是一样。这才让他放心下来。
魏小玉还在读初中时,班上就有一个男孩暗恋她,呵护她,虽然她对感情的事懵懵懂懂,到现在仍然朦朦胧胧,只觉得心跳好玩,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家里条件不好,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愿早恋分散精力,对那男孩时冷时热,忽离忽合,始终不肯表态,逼急了,就是以“年龄还小,还不懂事”为由婉言拒绝。后来魏小玉放弃读职业高中,选择离家打工,那男孩伤心透顶,发誓要追到她,无论她到那里都跟着前来。男孩考取了长沙市商业中专,宁肯弃学,也要陪魏小玉一同外出打工,但为魏小玉拒绝。当付莉芸、邱应钦等人到长沙招聘员工,看中了来试试的魏小玉,录取后请她坐火车到武汉报到,男孩送至火车站,交给她一封火辣辣的情书。魏小玉被分到莲花湖公寓,才读那封情书,情窦初开的她心跳得特别厉害,感到很满足,心理上有了一种潜意识的安慰,拿起笔给那男孩写了回信,她觉得在夜静人寂的时候,阅读那男孩的情书也是一种享受。通了两封信后,她发现那男孩远非是自己可以终身依靠的男人,现在的她,走出了乡湾,见过了大世面,体会到现代都市的生活节奏,已经很难再与那男孩有共同的语言。于是,她写信渐渐地少了。
恰巧谢瑛推行在主楼里穿“工作服,”主楼里的姑娘乐滋滋地接受了,她刚调到仙女桥,涉嫌不多,“工作服”也无她无关,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件事写信告诉男孩,心里留下了阴影,觉得怪怪的,特别是周欣为每一个姑娘拍摄写真集,心里更是起了较大的变化,虽说在特别培训班里,大家都裸体生活,她认为那是学习的需要,是一种正常的教学,也是神圣的,因为从教员到学员,都很严肃,没有谁认为那是情色,现在大家都拍摄了资料片,甚至连谢主任都没有例外,加上同寝室和隔壁寝室的几个姑娘每天议论公寓唯一的男性、蓝蒂集团董事长史贝蒂,她也偷偷观察过他,心里蓦然惊讶:这正是女人心灵深处崇拜的偶像呀,她的心理在潜影默化地发生变化,自然而然地断绝了与那男孩的书信往来。
偏偏那男孩太痴情,几个月收不到魏小玉的信,竟只身闯到武汉,凭魏小玉信上的地址,找到莲花湖公寓,自称是魏小玉的哥哥。魏小玉的哥哥曾经来过,负责接待的杨冰蕊热情地接待了他,安排他们在警卫连值班室见面,魏小玉觉得好奇怪,平时朝思暮想,产生无数幻想,心跳脸红,而真正见到了他,却毫无激动之情,也许莲花湖公寓的优越生活改变了她的生活的态度,她幻想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史贝蒂那样富有魅力、叱咤风云、气质不凡、英俊倜傥的硬汉子,面前的这个毛毛糙糙的男孩距离她心里的追求太远,他不是自己所依附的男人,凭她的性情,神话破灭,美梦破碎,也不会露在脸上,她不动声色地望着他,说话极少,极为冷淡。
那男孩乘兴而来,以为一见面就会罗曼蒂克,浪漫得要醉了,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到自己的怀抱。没想到她冷淡得惊人,冷若冰霜,连一个激动的眼神都没有,大失所望,心里顿时产生了疑惑,加上值班室内外都有女兵把守,警备森严,更加深了男孩的疑心,质问魏小玉为什么不写回信?魏小玉不软不硬地回答说工作太忙,没时间写信,写信也没什么可说,即要求结束会见。那男孩恳求魏小玉跟他一起回湖南,最柔弱的女孩也有坚强的时候,魏小玉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了他,那男孩认定魏小玉变了心,于是吵闹起来,强行拉魏小玉离开值班室,魏小玉挣脱开他,讽刺地说:“你连中专都没有毕业,我跟你走喝西北风呀!”
男孩勃然大怒,动手打了魏小玉一耳光,魏小玉痛哭起来,捂着脸跑了。闻讯赶来的杨冰蕊很生气,叫来警卫连三排长简玉玲和几名女兵,将男孩强行驱逐出去。那男孩仍然不死心,连续三天都在公寓大门口大嚷大叫,惹得常荧发了怒,打“110”请来徐飞所长,拘留了一天,将男孩押上火车,赶出了武汉。
男孩觉得自己被抛弃,产生了疯狂的变态报复心理,一回到家乡,就到处散布谣言,说魏小玉在武汉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丑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魏小玉被一个大老板包养在一座公寓里,给人家当二奶云云。本来就半信半疑的魏父听到邻里乡亲的议论,觉得脸上无光,抬不起头来,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决心整肃“家法,”维护家庭的清誉,写信、拍电报让魏小玉立刻辞职回家,然后又打长途电话把“串通一气,狼狈为奸”的老二、老三从武汉和长沙叫回来,生怕他们搪塞拒绝,谎称“母病故。”
魏小玉也接到电报,大哭一场,什么也没想,拿着电报找文小汀请假,当天就坐火车赶回湖南。到了家门口,人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瞅着她,哥哥姐姐都没有回来,只有小弟在门口活蹦乱跳地玩,看到四姐兴高采烈,家里根本不像办丧事的样子,顿觉上当,一股不祥之兆笼罩在心头。
果然不出所料,等待她的“三审会堂,”所谓的“家法。”
老父年老瘦小的躯干,干巴巴的脸上布满皱纹,保持着小市民的愤怒,那久经风霜、却只能看到巴掌大点地方的眼睛透出阴森森的光芒,令人不寒而粟,那因劳累而弯曲的背显示了他的衰老和可怜,那不屈的犟劲和顽劣的小聪明告诉人们,这是一个自以为是,又胆小怕事,极其僵化保守的老头儿,一个典型的俗不可耐的小市民。母亲同样精瘦,脸色恢白,头发全花白了,瞳孔深陷,泪痕斑斑,滞呆无神地望着白色的墙壁。魏小玉望着衰老的双亲,心里一阵酸痛,眼睛一湿,泪水差点流出来,放下挎包,进房时的怨恨一扫而光,轻轻地上前叫了声:“爸!妈!”
她没有用方言,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这半年来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老父亲哼了哼,将那张而满皱纹的脸庞愤怒地往上昂,只有老母亲叹了一声,打声招呼:“唉!是玉儿回了!造孽啊!”
听说魏小玉回了,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几竿子打不着的七大姑、八大姨、遗老遗少们不约而同,不请自到,来了一大屋,一个个像打量天外来客似的盯着她,那目光像审视犯人,让魏小玉不由自主地寒颤,心里好生奇怪,家境困难时,这些老气横秋的亲戚六眷们一个也不见,现在怎么会凑得这么齐?瞧这帮子人板着面孔,冷冰冰的目光,分明是不怀好意,使魏小玉感到不安,不知说什么好,原地转了几个圈,才想起招呼他们:“爷爷、老爷爷、奶奶、老奶奶!”
魏父拿出这个月刚刚寄回来的六千元,往桌子上一丢,厉声道:“今天当着列祖列宗,父老乡亲,亲戚邻居的面,给我老实说,你这钱干净吗?”
魏小玉一下子被问糊涂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羞燥而怒,气得一跺脚,扭头道:“爸,我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给我装糊涂!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光了!”魏父突然声泪俱下地说:“众位亲戚,族里长老,我魏家家门不幸,家教不严,有辱祠堂祖宗。今天我持家法,惩罚这个不要脸的丫头!你你,你不是我魏家的女伢!我也不要你这卖身的臭钱!”老头儿越说越激动,操起一根棒子,劈头盖脑地打来。
魏小玉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父亲狂怒,听到父亲发疯似地一口咬定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顿时惊呆了,又急又气,泪水刷地流了下来,紧咬牙关,不避不闪,只觉得头顶“轰”地一声闷响,眼睛一黑,载倒在地。
母亲见状,“哇”地哭出了声,扑过去扯住老头的胳膊,哀求道:“老头子,打死人啊!她还是孩子哪,下这么毒的手呀……”
老头楞了楞,把棒子往地上狠狠一掷,蹲在地上,捂着脸。
“家风不治不得了!”一个猥琐的老头抽着袋烟,不冷不热地冒了句。魏父发疯似地跳起来,淫威大发,舀了一勺凉水浇到魏小玉的脸上,色厉内荏地吼叫道:“说!你在外头鬼混了半年,都干了些什么!”
物小玉缓缓睁开眼,一抚头部,手上粘乎乎的,满手通红,是血!她吓得哭出了声。母亲不顾一切把女儿搂在怀里,母女俩抱头大哭。魏小玉刚从大城市回来,衣着时髦前卫,穿得也是太多,冰水一浇,身上全湿了,冰得直打寒颤,魏父在几个灰不溜秋的老家伙的怂恿逼迫下,抓起滕条,推开小玉的妈妈,举起滕条就抽,几下子就打得小玉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再看小玉,已是花损容碎。魏小玉愤怒瞪着泪眼,咬着下唇,一声不吭。老头儿边咒边打,正在起劲之时,魏小玉的二哥魏磊、三姐魏小琴赶到了,他们是乡里的文化人,对父亲当着族人殴打女儿,非常生气,魏磊抱着父亲,怒斥那些坐堂“公审”的遗老们,说:“你们都是一群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我四妹犯了哪条律令?你们怂恿我爸这么狠毒打她?你们统统给我滚!滚出去!我魏家犯法有政府管,也轮不到你们!”
三姐扶起小玉,擦拭她身上的血迹,这时的小玉已经是欲哭无泪。
魏父气急败坏,跺着脚叫道:“老二!你想干什么!老子还没有死,这个家没你说话的份!”
魏磊不像小玉那样忍气吞声,也瞪起眼道:“都是什么年代了,你还在家里兴封建专制那一套!我不是告诉您了吗?四妹是清清白白,您上了人家的当,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难道四妹不是您亲生的女儿吗?她供职的那家企业我去考察过,绝对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哼!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合起来骗老子!”老头偏执拗犟是乡里出了名的,只相信邻里的议论,拒绝儿子的解释,但在老二、老三面前,是不能再动粗了,也说不过他们,气呼呼地把滕鞭一甩,去乡政府打长途电话,要把老大从北京叫回来,替自己好好训斥这些不懂事的伢们!
“公审”被魏磊、魏小琴一冲,只好草草收场,那些土老头、老婆子们在魏磊的严厉斥责下灰溜溜地走了,魏小玉被打伤,三姐给她擦药包扎,陪着她流泪,哭自己的命不好,生在这么一个封建势力顽固、保守落后的家庭,氏族陋习也太恶劣,三姐甚至劝小玉,趁老爸去乡政府打电话之际,马上跟她去省城,躲开这些老顽固;二哥也很激愤,一个出了二个大学生的家庭竟然如此糊涂,他要上乡、区政府呼吁,保护妹子不再受到伤害。
魏父的电话没有打通,老大已从长沙乘一辆出租车赶回了。他是收到电报,当真母亲病故而奔丧而回,结果母亲除了抹泪和咳嗽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场虚惊,老大很生气,再看四妹被打得不成样儿,惊问是怎么回事,魏磊愤怒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魏父回到家,看到大儿子,就顾不得问虚问寒,哆哆嗦嗦、唠唠叨叨地诉起苦来,告小玉的状。
大哥是研究生,在乡里说话极有份量,就连其父也让他三分,从北京坐飞机赶回来,足见其一片孝心,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啼笑皆非,他劝了老父亲几句,又去看望了弟妹们,反过来批评父亲见风就是雨,耳命子太软,心肠太狠,把四妹打得遍体鳞伤,实在是不应该。老头实指望老大会帮自己,训训弟弟妹妹们,以肃整家风,没有想到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大竟然竟到老二的立场上,气得他脸色发青,虽然不敢发作,却指桑骂槐,报怨自己老了,没有可靠的亲人,这个家他苦苦地撑着,现在孩子们都大了,翅膀硬了,可以远走高飞,看不惯老气横秋的老子,可以滚蛋。大哥焉能听不明白?一怒之下,弃家而去,从此,大哥极少再与家里联系。
魏小玉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孝心,寄回来的薪金会成为自己的所谓“罪证,”万念俱灭,打算与三姐离家出走,然后辗转回武汉,没想到被母亲发现,一把鼻涕一把泪,恳求女儿们不要出走,老大招呼不打一声,就扬长而去,已使老母伤透了心,悲痛欲裂,还没有从这种打击中缓过气来,女儿也要走,那这个家就活生生地拆散了。魏小玉和魏小琴都是心地善良的女孩,不忍心老母伤心,答应过几天再说,逐留了下来。谁知老太唯恐女儿悄悄离去,火急火燎地告诉了魏父,魏父气还没有消,将魏小玉关进了一间小房子。魏小玉从此失去自由。
三姐魏小琴很快查清事由,找到那个男孩,愤怒地告诉他,如果以破坏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丧失女孩的自由来获得女孩的爱情,是极其愚蠢的!你伤害了我四妹,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种小人!三姐很想营救四妹,无奈母亲看得太紧,她本人也不过只是一个高中生,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和独立的经济能力与家庭决裂,对于四妹的遭遇,她只能表示万分的同情,而且今年就要高考,学业不允许她在家里耽搁太久,她安慰了四妹一番,回长沙学校上学去了。
魏父认定女儿辱没了家风,丢了他的老脸,他要尽快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出门遭人闲话议论,背后受人白眼,抬不起头来,似乎到处都是挖苦讥讽的冷笑,老头狠狠心,打算将老四嫁出去,平息这场风波。他买了两条“白沙”香烟,两瓶“浏阳河”酒,求乡里远近有名的媒婆王二婶,希望她快点给小玉说个婆家,什么财礼都不要,事成之后再给王二婶三百元钱。
王二婶做了三十年的媒,素知小玉人品出众,是乡里数一数二的俏妹子,言语不多,待人彬彬有礼,品行端正,那些传诵得纷纷扬扬的谣言,她压根就不相信。她虽然兼职做媒婆,却有一付热心肠,讲究天地良心,凭小玉的条件,十六、七岁花季般的年龄,潇湘仙子般的容貌,无论如何不能随便找户人家,亏待了小玉。于是热心的王二婶不辞辛苦,终于在岳阳市找到了她满意的人家,那家有钱,是当地有名的工商户,其独子二十四岁,人也长得不错,大学毕业后回乡帮家务商。那户人家看了魏小玉的照片,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一口答应下来。王二婶不干骗人的买卖,把小玉在外的误传也说了,人家十分大度,认为女孩年龄太小,受到社会不良影响,即使真有其事,犯了错误,好不值得大惊小怪,只要嫁过来老实本份地过日子就行,更何况这种事有没有还没定哩!工商户给了王二婶二万元作为聘礼,说是给小姑娘买点嫁妆什么的。王二婶感动得简直要哭。
王二婶回到乡里,迫不及待地向魏父转告了这个好消息,魏父再次重申,不要岳阳方面的任何聘礼,那二万元权当是王二婶的酬金,只要他们选个时间把人接走就行,王二婶可不愿受此不义之财,暗暗塞给了小玉妈。她两边穿梭,终于说好了星期天由岳阳方面派车来接人。大局已定,饱经风霜的魏父的老脸上这才露出难得的一丝笑容。

《少年英雄》第十三章第五节中半部分
魏玉的二哥本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强烈反对这门包办的婚姻,找乡政府论理,妹子没有成年,不到结婚的法定年龄,希望乡政府干涉这门亲事。乡政府上下都是魏父的熟人,谁会理睬魏磊这个还没走出校门的大学生?魏父又不要乡里出具结婚证书,乡里犯不上为此事去多管闲事。魏磊碰了个软钉子,又气又恨,要去宰了那个男孩。那男孩也没有想到会弄成这种局面,害怕极了,吓得躲了起来。魏磊找不到那男孩,再找老爸理论,老头子恨恨地说:“你翅膀还没有长硬,你的大学学费还要老子供,你再管老子的事,跟你哥一样滚!”
魏磊真被唬住了,不能不考虑自己每年近万元的学费,凭他再怎么勤工俭学都不够,除了依靠父亲,他确实没有出路,他不能像大哥那样翻脸,于是他权衡了利弊,只好咬断舌头吞下肚,老头子命他去劝劝妹妹,嫁到岳阳那边去。魏磊虽不情愿,却也无可标何,真的去劝小玉接受现实,这里保守落后的民风不知道摧残了多少年青人的青春和爱情,老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认命算了。
魏小玉若是没有走出乡湾,也可能认命,毕竟出去闯荡了半年,社会视野开阔多了,眼光也比一般乡里女孩远大,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堂堂大学生的二哥竟违心地帮助愚昧无知的父亲,以自己的学业不惜牺牲妹妹一生的幸福,她伤心透顶,心里彻底地绝望,无论岳阳方面怎么好,她也不嫁,她还没有满十七岁哇!这是双亲在逼她走上绝路,关在小房间里,她哭了一天一夜,想了许多,想到了莲花湖公寓里的众姐妹们,想到威严而慈祥的谢瑛主任,想到几个年岁稍大、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岳桦、文小汀、沈宇等,还有那个美艳绝寰,连女孩子都爱得死去活来的蓝娟姐姐,要是她们能奇迹般出现在这里该有多好哇!她想到过向武汉方面求救,写信、打电报或打电话,无奈自己关在这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小房里,连吃饭拉屎妈都妈跟着,她渐渐讨厌助纣为虐的母亲,同情自己的三姐远在长沙,她又赌气不理二哥,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小弟,竟把她写的条子交给了父亲,惹来父亲一顿臭骂。懦弱的妈妈每天除了抹泪外,就是喋喋不休地在耳旁嚼过不停,看得门死死的,身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去治疗,开始感染化脓,妈妈还是不让她去诊所看医生,而是弄些盐水来清洗,疼得她死去活来。
魏小玉十分悲愤,已经无求生的念头了,以绝食来抗议,糊涂的父亲认为饿几天没事,耽误不了岳阳方面的婚事,置之不理,魏小玉只能选择自杀解脱,一次乘母亲上厕所,在房间里悬梁自尽,也是命不该绝,被二哥碰见,慌忙抱下来灌水掐人中,救醒过来,她只能哭,怎么连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呀!
家里知道魏小玉求死的决心后,加紧了看守,两天后,也就是岳阳来车接人的头一天晚上,魏小玉摸到一把生了锈的剪刀,趁母亲不注意之时,剌进自己的腹部,血流如涌,被母亲发现,叫上二哥,一起送往乡卫生院抢救。魏父听说后竟愤愤地说:“救什么救!死了正好脱灾!”
魏小玉毕竟气力有限,饿了好几天,剌腹好疼,她剌得并不是很深,但剪刀上有锈,伤口被感染,乡医生水平有限,也不是太负责任,只作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就不管了,连破伤风的针都没有打,任凭魏小玉的急救室里呻吟,直到次日上午,才有医生来询问,这时的魏小玉已经是高烧不退,生命垂危。乡医院怕担责任,马上组织急救检查,查出是伤口感染,血液污染,安排救护车,送往长沙市第一医院,医院立刻安排手术,控制血液感染,勉强抑制住病情的恶化,医生明确通知魏磊,小姑娘患的是败血症,死忘只是时间问题,希望家属做好后事准备。
魏小玉命在旦夕,岳阳方面的车接不到人,留下了几位亲戚安慰魏母,魏母忙退还了彩礼两万元钱,岳阳方出几千元钱的医药费,算是一种义务。这时的魏家已经乱成一团糟,三姐魏小琴请假赶到医院,照看垂危的妹妹,那些口口声声要实行“家法”的遗老们一个都不见了。
魏家悲悲戚戚准备办丧事时,常荧、沈宇、李雪英赶到了。
常荧着上尉军装,暗佩精巧的无声手枪,沈宇则是一身黑色的中尉服,李雪英也是一身中尉军装,飒爽英姿地出现在乡里的小街上,引起了乡镇邻里的注意,不少人议论纷纷,特别是她们直奔魏家时,人们更是毫无忌惮地围观上来,认定魏小玉一定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为什么会自杀?这三个穿制报的女军官怎么会带枪来呢?人们为魏小玉小小的年龄就自甘堕落而惋惜,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魏小玉的父母亲一辈子都老实巴交,见了穿制的、代表政府的人就害怕,也以为这三个军人是来抓小玉的,吓得跪下来了,那几个迎亲的人也逃之夭夭,一时间小玉家门口围满了人,看热闹的,议论的,起哄的,响成一片。常荧等三人见此情景,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才好。恰巧,魏磊拎着饭盒回来,分开人群,生气地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常荧还不知道小玉出事,伸手去搀扶魏父,柔声道:“您老请起。您是小玉的父亲,我们可担当不起啊,快起来吧。我们是小玉工作的单位的同事,听说她母亲去世,我们奉上级指示,前来慰问,这是抚恤金,请您节衷顺便……”
魏父很是狼狈,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始终不敢接钱,围观的人明白了,起哄发笑。
魏磊愤怒地说:“什么节衷,我们家暂时没有死人!把钱收回去!”
“嗯?”常荧、沈宇目光一对视,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忙问道:“那么小魏接的是假电报?伯母还健在……”
魏磊没好气地指着老母亲说:“你们看,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哼!这个家不死个把人,就别想安静下来!”
沈宇问道:“伯母,您别害怕,我们都是小玉的好朋友。怎么不见小玉的人?”
魏母长叹一声,泪水又流了下来。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几个穿西服的年青人,油头粉面,长发披肩,还戴着耳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一个就是在莲花湖公寓门前闹事的男孩,常荧认得他。为首的畜着小胡子,嬉皮笑脸,流里流气地搭腔道:“呵!好靓的兵妹妹,一来就是三个,陪哥几个玩玩怎么样?哥几个有的就是钱!”
常荧皱了皱眉头,正色道:“请你们走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那家伙根本不把常荧放在眼里,越说越不像话:“什么公务不公务的!魏家小妹干的不就是这种营生吗?卖给别人是卖,卖给我还有乡里情份,小妹妹,你生气的样子真美啊!”
常荧微微一笑,说声:“好啊!”走到那家伙的面前,出手似闪电,出其不意,一耳光打在那家伙的脸上,又快又准,那家伙哇哇直叫,拉开架式,要与常荧搏斗。常荧冷笑着,脚下轻轻松松地使了一下子,就将那个小流氓放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后面几个吱牙咧嘴,拨出刀子张牙舞爪地扑来,李雪英见状,掏出手枪,顶上了火,警告道:“谁敢上前,我就打死谁!”
小流氓们外强中干,见到枪就吓得一轰而散。
李雪英轻蔑一笑,收起枪。人群一阵骚动,走出了四名警察,穿得不是太整齐,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安干警,而像走穴跑江湖的小丑。警察先是例行公事般冲她们敬了一个礼,然后要缴她们的械,沈宇一拍枪盒,道:“你们无权收我们的武器!我们奉上级命令,执行任务,有持枪证、军人通行证!”
四名警察互相一对视,领头的干笑两声说:“很遗憾,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证件,我们只对持枪者缴械,这是湖南省公安厅的规定。我是乡派出所的所长,你们不交也行,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宇头一回碰到这种场面,有些失措,不由自主地望着常荧。常荧心里也有些紧张,但比沈宇要镇静得多,冷冷地接上了荏道:“请问,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在巡逻,接村民举报,你们持枪威胁手无寸铁的村民。小妹子,既然然有人打‘110’报警,我们就不能不出警!”所长神气十足,趾高气扬地说:“你们持枪进入我乡地盘,为什么不跟我所取得联系?”
“原来是这样,”常荧讥笑道:“那你们怎么个管法呢?”
“很简单,你们交出武器,就可以走人,决不耽误你们办事。”警察们料定这三个姑娘不会交枪,故意说。
“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吧,我们穿的是军装,不是警服。”常荧嫣然一笑,百媚丛生,惊得四名警察合不拢嘴。所长摆摆手说:“我不管你是军装还是警服,在我的地盘上,都得归我管,我只要三个漂亮的小妹子……”
就在他们得意忘形,以为三个女孩害怕了,会哀求他们之际,常荧出手就对那家伙致命要害击去,那人也太不经打了,常荧发力有限,只求速度,电掣风驰一般。再看刚才还得意扬扬的所长,眨眼功夫就躺到地上了,沈宇、李雪英见连长动了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另外两个,发动突然袭击,纷纷一击而中,常荧放倒为首的一个后,目标对准了最后一个。
围观的群众这才奇讶地看到,这三个柔弱漂亮的女孩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也许是四个警察平时为害乡里,横行霸道,民愤极大,人们竟大声喝彩叫好,不但不帮他们的忙,反而向他们吐唾液,其中就有刚才逃掉了的小流氓,混在人群里,十分幸庆刚才仅仅图了嘴巴便宜,若真的动起手来,岂不是白白被打成重伤?他们更恨这些穿着警服的流氓,他们干的坏事全是打着合法的旗号干的,所以他们叫好的声音最大。
常荧揪起所长的耳朵,脸上仍是笑盈盈的,温柔地说:“呵,尊敬的所长先生,您不是要缴我们的武器吗?为什么赖在地上不起来?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武汉警备区派来的,你们要是知趣的话,就立刻从我视线里消失!快点!”
那所长大慨是受了内伤,说不出话来,从地上爬起来,冲手下人一挥手,互相携扶,一走一拐地离开了。人们发出了大笑。
“真扫兴!”常荧这才重新审视站在墙角的魏父,态度没有刚才的和蔼,目光直逼道:“魏小玉呢?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们?”
有人幸灾乐祸地叫道:“她要出嫁了!不过先得过阎王殿这一关再做新娘子!”
人们又是一阵大笑。常荧头脑一嗡,回首问魏磊:“你说,是怎么回事?”
魏磊对常荧居高临下的口气很是不满,赌气地说:“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到我家指手划脚!我们家到底犯了什么法?”
常荧冷冷地说:“你的眼睛又不瞎,我是军人。你们家犯了什么法与我无关,我只负责魏小玉的安全。在没有与我公司解除劳动合同之前,她是我们的员工,我们有权力掌握她的近况。我们本是代表公司来慰问魏小玉,想不到你们拍假电报,欺骗公司。年青人,请立即带我们去见魏小玉,你年龄不大,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猜得不错的话,小玉可能出事了!”
魏磊急急地说:“我四妹躺在医院里等死,你们让她怎么来见?”
“医院?”常荧等人大吃一惊,忙问:“快说,是怎么回事?”
魏磊气乎乎地把这几天家里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常荧明白了,狠狠地瞪了魏父一眼,叹了口气,想了想,跳到门口的石头狮子上,对围观的群众喊道:“乡亲们,不要围观了!你们是看着魏小玉长大的,凭良心说,小玉的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大家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小玉是干那种事的人吗?据我们了解,魏家门风正肃。光明磊落,是不折不扣的正经传统人家,这个家庭培养出一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高级职员一名、高中生一名,试问左邻右舍,谁家有如此辉煌?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魏小玉供职于中国蓝蒂实业集团总公司,这家总公司有员工一百二十多万,资产高达四千多亿,产业单位遍布全国,仅湖南长沙、湘潭、岳阳等地就有四家。由于魏小姐的勤奋、聪明和实干,赢得了总公司对她的信任,总公司根据她的贡献,给了她并不算高的七千元月薪,这个数字对你们来说,可以会吓死人。在我们总公司里很平常,您知道一个中层管理人员的月薪是多少?十万!是魏小玉的多少倍?大家可以算算,我们欢迎有志向、有学专专长的青年去我们总公司,我们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择优录取,唯才是举,任人唯贤!刚才听了魏磊先生的介绍,我很痛心,什么年代了,竟发生这种悲剧!魏小玉的父亲在封建落后的宗族祠堂恶势力的压力下,竟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此毒手!说实话,从魏小玉接到电报,我们就不放心,果然不出我们领导所料,魏小玉出事了,我们也作了调查,情况是这样的:一个初中男生考上了长沙商专,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开始动歪脑筋,追起小玉,甚至找到小玉工作的地方,大嚷大闹,影响极为不好,被当地公安机关谴送回湖南。按总公司规定,员工未到成年人年龄,是不准谈恋爱的,魏小玉拒绝了他,也是遵守总公司的规章制度。就是他!回到家,散布流言,造谣诽谤,严重伤害了魏小玉,败坏了一个清白少女的名誉。这家伙我认识!就是你!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常荧一下子把那男孩从人群里点出来,义正词严地质问:“你凭什么说魏小玉从事色情业?凭什么指责她的薪水是卖身所得?你如此卑鄙无耻地往一个未成年的小女身上泼脏水,你还想得到小玉的爱情?你是一个疯子,一个疯狂的变态报复者!我代表总公司司法保卫部,保留对你的法律诉讼权!乡亲们,就是他恶意中伤魏小玉,他已经犯了诽谤罪,他的话可信吗?最为可悲的是小玉爸爸,宁肯相信坏人的谣言,也不相信自己女儿的清白,竟逼女儿出嫁,魏小玉只能选择反抗,以死相抵。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常荧一席话,说得人们鸦雀无声,纯朴的乡民面露惭容,低下了头。
魏磊泪流满面,上前握住常荧的手,激动地说:“感谢!感谢!您说得太好了!您救了魏家,拯救了魏家的名誉……”
“别说了,小玉在哪家医院,快带我们去看看。”常荧道,指着魏父说:“你也去!我要用科学和事实说话,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一辈子的!”
魏父目睹了常荧等三个女兵的身手,有些怕她们,不敢不随往,只留魏母在家看门。常荧叫了二辆出租汽车,直奔医院。
赶到医院已经是晚上四点钟,急救室里,魏小玉昏迷不醒,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手上还在打点滴,身上插满各种导管,床前只有姐姐魏琴在抽泣,冷冷清清的。看着分别不到一个星期的魏小玉折磨得干瘦如柴,皮包骨的样子,沈宇鼻子一酸,哭了起来。一向自诩坚强的常荧眼睛也湿了。魏小琴惊异地打量这三个神气的女军官,问道:“你们是——”
魏磊凑过来解释道:“她们是从武汉来的,来探望四妹的。”
魏小琴点点头,泪水无声地涕下。
常荧摸了摸魏小玉冰凉的手,问:“她情况怎么样?”
魏小琴捂着脸,哭出了声:“我苦命的妹子,她只有出气,没,没有进气哪……”
常荧扭头就去找医生。在值班室里找到医生,询问小玉的病情。医生直言相告,病人为伤口感染,转成败血症,目前的治疗只是尽人道主义义务,患者自身免役力极差,已经无法抗拒病毒对肌体的侵害,四十八小时后,血液坏死将导致病人死亡。
常荧倒吸了一口冷气,又问:“那么病人就只能等死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医生沉呻片刻说:“办法倒是有,用保守的办法,输入血蛋白,增强免役力,可以用半年到三年的时间,排除血液里的毒素。但患者的脑细胞会因为得不到新鲜血液补充,枯竭而死,届时就是植物人。”
常荧心情更加沉重了,绝对不可能接受魏小玉成为植物人的现实。那医生胸有成竹的样子,娓娓而谈:“若想及时救她,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彻底地换血,这种手术,我们做过。有成功的例子,曾经做过,有成功的把握。就是在保证她的心脏、大脑不受到伤害,保证有充沛的血液供应的前提下,将她全身的血抽出来过滤,同步补上新鲜血液。这种手术费用太高,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够接受的。”
常荧眼睛一亮,忙问:“需要多少钱?您说吧!我们来想办法。”
医生上下打量她,反问道:“你,你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军人,是病人所在单位的保卫人员,”常荧说:“我想我们公司不会见死不救的。您说个数吧!”
“三十万!”医生生怕吓倒了常荧,语气很轻。把跟进来的魏磊、魏小琴兄妹吓得一跳,两人脸色霎变:“妈呀!就是卖了房子也不够哇!”
“是多了点。”常荧抒口气,没想到换血手术会这么贵。魏磊恨恨地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救四妹,我马上去募捐……”
魏小琴几乎要哭出声了:“来不及了,二哥,四妹只有三十几个小时……”
“你们别急,既然然我们来了,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魏小玉离我们而去。”常荧语气柔和,但却十分坚定,转身出门找沈宇。
医生感慨道:“这年头,肯出三十万为员工治病的企业老板不多啊!”
魏磊、魏小琴想说什么,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常荧找到常荧,拉她进入一间探视房间,把魏小玉的病情和医生的话告诉她,征求她的意见。沈宇也没什么好主意,三十万毕竟不是一个小数字,魏小玉又不是特殊人物,总公司肯为她出这笔医药费吗?常荧坚持先向谢瑛主任汇报,请谢主任作决断,沈宇当然同意。常荧用手机直拨谢瑛的手机,无奈谢瑛关了机,她只好把电话打到蓝娟的办公室,希望是钟绮雯或宁梦接电话,但接电话的偏偏是誉为公寓才女的星珊,一个地地道道的傲气小美女,常荧没跟她打过交道,听说这小姑娘一般的人都瞧不起,平时最不喜欢姑娘们化妆打扮,疯狂购物,很少参入她们的嬉闹。常荧心想这事碰到她可能坏事,但又不能不说,耐心地将魏小玉的遭遇说了一遍。
电话里星珊请她稍等,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闯进蓝娟的房间。蓝娟获悉此事,非常震惊,马上打电话邹铁红,要求邹铁红立刻拨三十万救命款给湖南方面,让常荧报来医院的账号,守在电话机前的星珊格外热心,请常荧报湖南长沙市第一医院的银行帐号,常荧请沈宇去问医院缴费窗口,被告之银行已下班,除了缴现金,无法及时缴费,而医院方面费用不到帐上就不能手术。蓝娟只得请邹铁红提三十万现金送到莲花湖公寓,再打电话给航空师司令部,请金师长安排直升飞机火速飞往湖南长沙,手术后接回魏小玉,同时请金思卿与湖北省公安厅、武汉警备区联系,由他们出面与湖南有关方面协商,请他们给予方便。通知常荧,直接与航空师司令部联系,报告医院地址、方位、飞机降落时的信号等。
常荧以为星珊会置之不理,没想到她如此热心肠,奔波忙碌,惊动了蓝娟,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高兴起来:小玉终于有救了!激动得手直发抖,要知道那个具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女主人一般是不会处理这种琐事的,何况魏小玉她根本就不熟悉,蓝娟亲自安排直升飞机专程飞来,不禁喜出望外,深深地感到史贝蒂、蓝娟是有情有义的好人,跟着这种人,哪怕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一旁的沈宇又是唱又是跳,蹦跳欢呼道:“小玉有救了!蓝小姐万岁!”


《少年英雄》第十三章第五节后半部分

“莫慌庆贺,”常荧拉了拉她说:“沉住气,我们还要安排飞机降落的地点、信号。对了,我还有一个想法,请医院对小玉进行妇科检查,出肯小玉清白的证明,让那个糟老头儿自食其果,后悔一辈子,也挽回魏小玉的名声,你看怎么样?”
沈宇笑道:“你鬼点子真多,我算服了你。”
“所以我管一百六十人,你才管四个人。”常荧像孩子般地顽皮地笑了。
沈宇又眨眨眼说:“不过,我有一点不放心。您知道公寓是个女儿国,女孩子生活得非常随便,我们还接受过那方面的训练,我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女孩无限崇拜史先生,耳濡目击者染,会不会小玉也受到影响……”
“嗯,这个我倒没有想到,”常荧犹豫道:“不过公寓就史主席一个男性,他本来就不是好色之徒,公寓里那么多的女孩,他不可能全占到吧?小玉并不在他身边呀!再说公寓女孩不是刚检查过了吗?打个电话问岳桦不就什么都清楚了,等钱到了我们再说吧。”
两个姑娘出门去找那个值班医生,说明一个小时后,有三架直升飞机会携带三十万元在医院降落,请值班医生做好手术准备。值班医生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断定两个小姑娘在说笑话,把脸一板,说:“胡说!这是医院,怎么能停飞机?”
常荧加重语气说:“我已经跟上级联系了,总部拨了三十万,您赶快准备手术吧,一会飞机到了,您什么都明白了。”
值勤班医生仍不相信,推说道:“好好,我给院部打个电话,你自己去找他们吧,我是医生,只管看病,你找我也没有用。”说着拿起电话,所告给院部,得到的回答是荒唐!常荧大怒,一拍桌子,直奔院部,今天正好院长值班,她冲进办公室,把院长吓得一跳,惊诧地问:“小同志,你有什么事?”
常荧气乎乎地将精美的小手枪往桌子上一放,不客气地说:“你们不同意直升机降落?”
院长吃了一惊,看到手枪,脸都吓白了:“快快,快收起来,有事好商量……”
“那好,”常荧命令道:“你立即通知有关部门作好准备,安排飞机降落地点,准备信号灯!”
院长一面虚于周旋,一面暗地让秘书通知保卫科,拉开医院平面图的墙帘,东指指,西点点,这里不行,那里也不妥。常荧被他兜了一大圈子,花了近十多分钟,看出他根本不诚心,勃然发怒,开枪打碎了一个花瓶,才使院长老实下来。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院长想接又不敢,伸手又缩回,常荧用枪对着他的脑袋,示意他去接。院长颤颤抖抖地拿起话筒,电话是省公安厅打来的,通知医院,省公安厅同意从武汉飞来的直升机降落,院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这小丫头兵要停机是真的,连忙打电话制止保卫科的人不要胡来,安排在医院行政楼顶楼平台作临时停机场,一九六九年的冬天,这座楼曾停降过重型直升飞机,降落轻型直升机应该没有问题。院长通知有关部门,赶快清理顶楼大平台。常荧坚持让院长安排手术室,院长一口答应了。
常荧用手机通知航空师喻宗保参谋长,约定用四十面红旗和灯光作信号,并报出医院行政大楼准确的方位和经纬度。
院长通知手术室、血库、外科专家,准备给还在急诊室里的那个少女手术,做好手术前的一切准备,亲自到行政楼顶层平台等飞机。
一个小时后,天渐渐要黑下来之时,三架着迷彩色的战斗直升机从北方飞来,常荧见了,欢雀跳跃,呼叫不停。直升机盘旋了几圈后,准确无误地降落到平台上,巨大的螺旋浆将楼顶上的杂物吹得四散。首先跳下来的是两名全付武装的战士,接着喻宗保在一个低级军官的陪同下,拎着一个黑皮箱,候着腰从直升机里跳出来。常荧连忙迎上去,敬礼道:“报告首长,总部警卫团3营3连连长常荧在此接应,首长辛苦了!”
喻宗保将皮箱交给她说:“上尉,金师长命令,魏小姐脱离危险就乘机回武汉,在蓝蒂医院疗养,我带来了伞兵一个加强排。”
一旁那个中尉敬礼报告道:“常连长,我是航空师伞兵团1营3连1排长王天明,奉命接受您指挥。”
常荧还礼后赶快与那个排长握手,拎不动那个皮箱,王排长见状,赶紧接过。常荧介绍说:“喻参谋长,这是医院的院长,他在此等您一个小时。院长先生,手术费我们筹集到位,请您赶快安排手术,一分钟也不能再耽误。喻参谋长,您是大首长,手术需要二十六个小时,您是等还是飞回去,由您作主,悉呼尊便,这儿您的军衔最高,我们都得听您指挥。”
喻宗保握着院长的手,热情地说:“谢谢您抢救我们的员工,我代表民主自卫军和蓝蒂集团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常连长,我就在这里等吧,飞来飞去太麻烦,长沙市我还没有来过哩,我趁这个机会逛逛。”
“那您好好玩玩,不过这里是医院,以不扰病人为原则。”常荧带着陆续下机的士兵们急冲冲下楼去了。
常荧一直都扎着武装带,佩带手枪,飒爽英姿,本已十分引人注目,后面跟着一大群头戴刚盔,挎着微型冲锋枪的军人,就叫人更为惊奇,好些人都围着看。常荧也不管他们的议论,昂首阔步,直奔收费处,看到李雪英正在东张西望,喊了声,李雪英看到这么多军人来了,跑过来说:“连长,不好了,公安局来了十几个人,把沈宇逮走了,怎么办啦!”
常荧一皱眉,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干嘛找我们的麻烦?”
李雪英说:“说是那个乡里派出所的上级吧,咱们来了这么多人,是飞机到了吧?我们火拚了他们!”
“别忘了小魏等钱抢救,我来处理。”常荧将箱子交给李雪英说:“你快把这钱交了。还多五万元,是蓝小姐给我们机动的。”常荧对王天明说:“你陪李排长缴费,然后到手术室门前等我,其余的人都跟我来。”
常荧直奔急诊室,在走道上就碰到警察们,警察一见到她,如临大敌,那模样又好笑,又好气。她大步上前,身后的士兵们立刻利用走道上的一切作掩护,子弹上堂,拉开保险,随时准备开火。
走道上的人多,又有围观的人,警察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后面的士兵们,为首一个警官上下打量常荧,轻薄地笑了两声:“你是头?怎么都是些漂亮的小妹妹?上尉,是你袭击我人民警察吗?”
常荧鄙视道:“你们就是调戏妇女的流氓警察呀?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警官显然被激怒,上前一步喝道:“少说废话!交出武器,否则今天以你拒捕山崩了你!”
“哈哈!警官先生,你的口气好大啊!”常荧后面有一个加强排,本人又经过战争,根本不怕,掏出手枪,顶上火,挥舞着,姿态非常美丽,引来更多的人围观,她讥笑道:“你们要缴我的松,看看我手里的家伙同意不同意!”
警官命令道:“去!把她的家伙下掉!”
两个警察欺常荧是一女孩,闻风而动。
常荧身子慢慢闪开,背后人群骚动,纷纷避让,一名士兵冲上前,大喝一声:“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开枪!“
另外五十余名士兵端着冲锋枪围了过来。常荧从警察的表情看出他们害怕,将手枪装进枪套里,继续挖苦道:“警官先生,别往后退呀!”
士兵们上前缴了警察的械,一下子把局面控制住了,这时喻宗保也过来了,问:“怎么回事,你们警察怎么跟我们几个女兵过不去?跑到医院来胡闹!”
警官们看到对方是上校军官,更不敢放肆,立正警礼说:“我是区刑警队队长,我们接到潇湘乡派出所报告,你们这三个女军官袭击了派出所……她们都带有枪……”
常荧打断他的话说:“胡说,我什么时候袭击过你们派出所?我们持枪有批文,我们是执行任何。”
喻宗保生气地说:“队长先生,你听见了吗?此次行动是经过你们省公安厅同意的,你们若继续捣蛋,我手下弟兄的脾气也是不好惹的!还不带着你的人滚!”
“沈宇呢?”常荧大声问道。
那队长无奈,命令放出沈宇,交还武器,喻宗保让常荧也把武器还给他们,队长率人灰溜溜地走了。
喻宗保要去探望魏小玉,吩咐加强警戒。
常荧和沈宇再次去找院长,李雪英交完费和王排长回到手术室前,拎着箱子也赶来。常荧请院长开始手术,院长说已通知了血库、手术室和外科,由外科主任、血液室主任一起操刀,病人已经全身消毒,现躺在手术台上,手术马上开始。常荧这才松了口气,示意李雪英打开箱子,取出一叠钱丢在院长的桌上,说:“院长先生,请您笑纳。这可不是贿赂您的红包,是为我刚才的无礼行为表示的歉意,我打碎了您的一只花瓶,就算是我的赔偿吧。您若是拒收,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是军人,从来就是说一不二,我们也不再是三个孤立无援的女孩子,而是拥有五十名军人、三架升直机的军队!”
院长战战兢兢地收下钱,常荧又塞上二千元,说:“还有一件事麻烦您。请您安排妇科大夫给魏小玉作一次妇科检查,结果告诉我就行了。这是检查费。请您注意,一定要出我需要的结果。”
院长也不知道她要的什么结果,把钱锁进保险柜,就去安排检查事宜。
常荧回到手术室前,魏磊扶着父亲蹲在走道旁。魏小琴拎着两个大袍袱,怔怔地站在窗前,看到常荧,叫声“姐姐”就跪下了。魏磊也过来拉住常荧的手说,咽泣着说:“常连长,你们真是小玉的救命思想性人啊!叫我们如何感谢你们啊……”
“这是干什么?”常荧吓得一跳,连忙拉起魏小琴,对魏磊说:“谢我干什么?小玉病好了,好好工作就行了。救她的人很多,有我们总公司的副董事长蓝娟和她的秘书、空军金师长和喻参谋长,还有王排长全排指战员,是大伙儿救了小玉。”
魏父颤颤抖抖地走过来,老泪纵横,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关心女儿,又是飞机,又是军队,花了几十万医疗费,老头不敢再想下去,女儿并不出众,哪来的这么大的福气?有这么多的人真诚地关爱她,亲眼目睹了他们赶走警察的情景,他开始动摇了原始的想法,如果女儿真的是干那种营生,不可能惊动这么多的人,光医疗费、从武汉飞来的飞机费用,就是女儿一辈子挣钱还不起的呀,看来真的老糊涂了,非要到这一步才后悔,悔不该听信用卡外人谗言,相信族里老人,无情地摧毁亲生的女儿,比起人家无亲无故的总公司,真是太惭愧了,脸不由得发红,悔恨交加,欲哭无泪,欲说无声,也要跟着下跪,李雪英一把拉住他说:“老人家,千万别这样,我们会折寿的!”
“常姐!我把你的安排告诉了他们。”沈宇笑嘻嘻地说。
常荧一瞪眼:“你还有什么说的?”
沈宇笑着把常荧拉到一边,小声说:“刚才我跟岳桦联系上了,那个老家伙真的冤枉了魏小玉,嘻嘻!”

手术时间过长,常荧和沈宇、李雪英、王天明商量,分成三个班,每班四人,每四小时一轮,第一班即是常荧,守候在手术室前。之于喻宗保,常荧指挥不了他,随他自行安排。喻宗保在医院对面的湘江大饭店订了五个房间,让执行的战士下岗后到这里来洗个热水澡,睡一个好觉。喻宗保也知道魏小玉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蓝娟重视就无小事,他不敢怠慢,何况这里有你常荧这个御林军的首脑在此,别看她只是小小的一个上尉,她可是随时随地能通天的人物,试看在整个民主自卫军里,除了警卫团副团长兼三营营长的钟秋菌外,连长升到上尉的只有她一个,就连她的上级,现在警卫团团长的马兵兵都得让她三分,即使马兵兵想见军委主席、民主自卫军的最高统师,也必须通过他的下级钟秋菌、常荧才能如愿,所以这个十九岁的小连长是惹不起的泼辣姑娘,不过跟她接触过的人都对她口碑较好,她除了完成本职工作之外,从不干涉别人的事务。她们三个每四个小时轮一次,确实很累,相当辛苦,喻宗保当然不能装聋作哑,这么大的值班量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们三个女孩子站下去。于是喻宗保命令留一个班看守直升飞机,三个班接替姑娘们值班,另一个班保障值班人员的后勤,让三个女孩和病人家属在休息室里休息。
当天晚上,湖南省军区和长沙市警备区的负责人赶到医院来看望喻宗保。
这种武装人员值班,如临大敌的阵势,让不知内情的人们高度紧张,还以为手中的一定是窃国大盗,高锰钢论纷纷。敏感的新闻界也惊动了,闻讯而来,湖南省各大媒介差不多都派记者到医院,有电视台甚至还作现场直播。常荧无权接待记者,有记者来,她就统统推给喻宗保,他是最高领导人,有什么要采访的可以去找去问他,对于记者的坚持提问,一概都是“无可奉告。”
魏小琴在手术室前苦熬了十多个小时,困得蹲在地上睡着了,魏磊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张椅子,非要拉值勤的战士坐下不可,有记者来,魏磊就发挥他大学生的口才优势,口若悬河,涛涛不绝地感谢武汉来的亲人。手术进行到第十四个小时,也是第二天的白天,一个女大夫从手术室里出来,要单独找常荧谈话,魏磊、魏小玉很敏感,吓得一跳,生怕手术失败,慌忙跟来。进入一间医生办公室,女大夫递给常荧一份表格,说:“我是妇产科的医生,这是根据你们的要求作的例行检查结果,患才月经正常,白带均匀,处女膜完整,身体女性第二性发育与年龄成正比,这是检查报告。我不知道你们要这个结果有什么用。”
常荧点点头低头看报告,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说:“跟我们所掌握的一点不差。谢谢您大夫。”
魏磊、魏小琴听了,高兴得蹦了起来,抢过报告,夺门而出。
常荧发现他们在后,眉头一皱,向女大夫道谢后追出。
在手术室前,魏小琴傻乎乎地望着手术室里笑着,常荧一拍她的肩,问道:“喂,你傻笑什么?你哥呢?”
“他和我爸回去了,把那张报告也带回去了。”魏小琴突然抽泣起来,说:“常姐姐,你太好了!我四妹跟你无亲无故,你们把她当亲妹子一样,我们好感激哇!四妹若是不能工作了,我去替她,我不要工资,我要好好报答你们的恩情……”
常荧扶着她颤抖的肩臂,安慰她说:“放心吧,院长和主治医生都说过,只要及时换血,,小魏肯定有救。我们欢迎你去武汉工作,不过我个人认为你还是应该完成学业。行政楼上停有三架直升飞机,我想你从没有坐过吧?你要实在想去,回去收拾收拾,等手术一完,就跟我们走好了。在我们蓝蒂医院,魏玉也得有人护理。好了,别哭了。你也累了好几天,去好好睡会吧。”
常荧把魏小琴劝住,送进休息室,自己再去等候消息。
时间过得真慢,一天一夜的时间真是急煞人。终于等到魏小玉手术完毕,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那一刹那,常荧、沈宇、魏小琴等人急忙围上去,送到一间无菌特护病房。常荧通知李雪英结账,办理魏小玉出院手术,要求医院派出医护人员陪送病人至武汉。院长则坚决反对,强调换血病人不能感染,必须观察二十四小以上,才能考虑病人转院。
常荧无奈,只好请示喻宗保,喻宗保同意再等二十四小时,并向金师长、顾总长作了报告。
一天后,院方面军再阻拦,同意魏小玉出院,并派出两名医生、一名护士随机护理,再三叮咛每隔三个月,必须抽换魏小玉身上三分之一的血液进行过滤,坚持一年,即可告谧。
医院用升降机将魏小玉的单架车送到行政楼的顶台,喻宗保确保直升机处于待飞状态。
这时候魏小玉收醒过来,憔悴的目光看到了常荧、沈宇时,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手指动了动,想说什么,嘴巴又张不开,魏小琴连忙过来问:“四妹,想回武汉是吧?是的话就眨一下眼。”
魏小玉眨了一下眼睛。
魏小琴接着问:“想不想见见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悔恨交加……你也眨眨眼睛,好吗?”
魏小玉深陷的大眼慢慢闭上,再也不肯睁开。魏小琴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是的,是的,他们伤害你太深太深,你不可能,也不能再原谅他们的……”
常荧握着魏小玉冰凉的小手,泪水漠糊了眼睛。
医生要求机舱里要有足够的温度,给魏小玉加盖了两床大棉被,挂出点滴和输血袋。喻宗保请飞行员打开机舱里的暖气,在征得医生同意下,喻宗保命令起飞,魏小琴要求直升机绕道飞临魏小玉的家乡,然后再调头往北飞行。
在下面,魏父及众多的乡亲跪倒在地,仰望天空,望着远远逝去的三架直升飞机,高声呼叫:“亲人啊!感谢你们啊……”
那男孩独自躲在一个草垛后,望着划为天飞翔的直升机,长久地发呆,自从魏父、魏磊带着医院的那份妇科检查报告回来,将报告书复印数份,张贴在乡政府的公事栏里,一切谎言、诽谤和流言统统不攻自破,再也没有人肯跟他搭腔说话了,乡邻们都极为鄙视他,远远地躲着他,像是躲瘟神一样。后来听说这男孩终于郁郁寡欢,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小镇压上从此多了一名又哭又笑的疯子。
跟魏小玉上了飞机后的魏小琴再也没有回家,大哥断绝了与家里的一切联系,再无音讯。魏父又恨又差,悔恨不己,在屈辱和自责之中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身体是每况愈下。魏小玉的那张报告书被装神裱在镜框里,供在香案上许久许久。
直升飞机飞了一个多小时,降落在武汉蓝蒂医院的急救平台,早已守候在此的院长邱绮玉率领急救人员小心奕奕地将魏小玉抬下飞机,送往高级特护病房,邱院长出面特地款待了从湖南来的医生护士,送走他们之后,又全面地为魏小玉检查了身体,准备第二次换血。常荧、沈宇、李雪英完成任务后,回莲花湖公寓向蓝娟和谢瑛汇报。
在直升机到达武汉的当天,魏小玉的大哥魏超突然出现了,对蓝蒂集团的巨大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原来他一直都在暗外关注着此事。总公司董事兼人事部长肖歌和总公司总经济师刘明亮接见了他,得知魏超是国际贸易专业的专家,深感总公司缺此方面人才,主动提出聘魏超为总公司贸易部高级顾问,魏超喜出望外,感激淋涕;魏小琴护理魏小玉康复后,不想再回湖南,被安排在总公司下属的一企业里,担任营销人员。
蓝娟、谢瑛听了常荧等人的汇报,抽出时间,特地到医院看望了魏小玉、魏小琴,让魏小琴受宠若惊,百感交激。魏超也来晋见蓝娟,对公司和蓝娟副董事长的恩德铭刻在心,对魏小琴的工作安排再三表示感谢。
魏小玉回湖南只有半个月,回来后近三个月一直都要在医院里。谢瑛要宣布,魏小玉的薪金仍如数照发,她的全部住院费、诊疗费、药品费在社保承担部分的,加上湖南长沙第一医院所用的三十万抢救费、飞机来回费用,五十名士兵的劳务出勤费用,合计高达高达一百多万,全部由莲湖公寓支付。魏小玉清醒后,除了感激地哭外,无话可说,心里发誓将毫无怨言地奉献给蓝蒂集团。她嘱咐三姐,将她的薪水一关寄回家,另一半寄给二哥,帮助他完成大学学业。但魏小玉不许三姐写一个字,不要问一声安,对二哥也采取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魏小琴心碎了,妹妹九死一生,不计前嫌,奉孝双亲,有情有义,但只是尽义务,不再叙亲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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