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天地2004/9/6 19:22:45 作者:大风 搜索这个作者的所有文章 投 大风 一票 原作者: 大风 文章来源:httP://www.f81.net 阅读: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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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绝唱



悲歌绝唱


   


诗曰:
纷纷西汉乱世间,一代枭雄英风展。
竭心铸就千秋业,改制征战日无闲。
可叹渐台壮志丧,堪悲世人舌如剑。
雄骨踪迹何处觅?荒草凄凉秋风寒。
第一回
得金匮王莽登基 掷玉玺太后薨天
四更响罢,寒冷的夜色,依然是黑沉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忙碌了近一个夜晚的居摄皇王莽终于把“还政孺子”的策文写完了。此时的他,如释重负,却又无限惆怅。
他慢慢抬起疲惫的身子,望着菱花铜镜中因一夜未眠而苍白憔悴的面容,不禁抚镜长叹:“呕心沥血,励精图治,换来满面皱纹,身心皆悴。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老天是何等不公!”在他挥袖之间,铜镜倏然落地,铿锵有声。
五更时分,王莽面色平静,望了望窗外天空的鱼肚白,才转身躺在床上。
第二天,高帝灵庙,帷幕重重,香烟袅袅。奉常献上祭品,文武百官三拜九叩礼行罢。在静静地等待……
只见王莽肃立阶前,高声诵读“还政孺子”的策文,他望着百官或不知所措,或欣然作色,或窃窃私语的情景后,昂首挺胸,便觉这招棋子走对了。让位之功可昭日月,同殷朝的伊尹,周代的周公并列青史,千古流芳。
带着这种满足,王莽大步走出陵殿。但见仆射箭步上前,满脸微笑地轻声禀道:“昨晚长安儒生哀章献来两物,曰‘金匮图’、‘金策书’,说是奉高帝御旨,传位于摄皇您。又说今个儿便是吉日……”。
突如其来的消息,使王莽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良久,他淡淡地问:
“‘金匮图’、‘金策书’,现在何处?”
答曰:“就在殿外”。
王莽面部表情复杂,而后冷静地说:“什么‘金匮图’、‘金策书’?这都是儒生、相士玩弄的把戏……”
他定定地望着仆射,脑中也在紧张地想:“由一介布衣,在仕途之道上,举步维艰,险象环生,竭尽全力才除掉势力强大的反对者淳于长、董贤等。官场倾轧,宦海沉浮,人心叵测,自己殚精竭虑,才一步一步地从“安汉公”、“宰衡”到“居摄皇”的位置,每一步都是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容易吗?若趁机登上皇位,至尊至贵,万民敬仰,十年的改制措施可续,凌云之志更可大展。不登基,孺子在上,若有小人离间,不仅多年心血白费,甚或性命难保。”心情复杂的他,最后决心定下。
他双目炯炯,坚定地说:“拜‘金匮图’、拜‘金策书’!”
他用微颤的手打开“金匮图”,百官目光相聚于图上,“天帝行玺金匮图”映入众人眼帘,王莽不动声色,百官心中自明。再看“金策书”,上面写有“赤帝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十三个大字。“图”、“书”之意是,高帝送玺,命王莽为天子,太皇太后应顺天命。
名儒刘歆看罢,上前跪奏:“摄皇谦逊仁爱,定以使万民安居;宽容博纳,足以使志士效力。现摄皇观沉溺而挺身,视颠簸而奋袖。令我朝幸甚,万民幸甚,臣等幸甚!”
文武大臣也深知,汉室势衰,孺子无能,良禽择木而栖,何况人乎?王莽既愿挺身而出,济世于危难,吾等何不顺水推舟。于是众人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声如山呼海啸,在空中久久回荡。
事已遂愿,王莽踌躇满志地筹备着登基事宜。其中最为尽心的便是刘歆和哀章,但两人又各怀其意。王莽的几个儿子中,三子王临最有心计。王临平素里很象他的父亲,礼贤下士,谦逊俭朴。刘歆看他是可塑之才,他看刘歆是有大用之人,加上两人又是翁婿关系,因此言语投机,志同道合。王莽当了皇帝,那王临是太子,刘歆之女刘愔就是太子妃。皇上百年后……刘歆自然更加有利。哀章是长安街头的一个落魄儒生,助王莽登基,如被重用,则能封官进爵,平步青云,此生有望矣。
公元八年十二月初一,五更时分,在众臣的欢呼声中,王莽登上未央宫举行登基大典。
但见:
琼香缭绕,兰霭弥漫。琼香缭绕迷凤阁,兰霭弥漫罩龙台。黄金殿上金麟耀日赤须龙,白玉阶前彩羽凌空丹凤顶。珍珠帘,翡翠帘,高挂金钩;龙凤扇,山河扇,掩映宝銮。巍巍荡荡,坐龙床,倚绣缛,瞻万乘之尊;端端正正,立玉阶,列帽缨,有五等之簪。
文武百官三呼万岁,华祝千秋。王莽头戴冲天冠,身穿黄龙袍,腰系蓝田碧玉带,脚踏创业无忧屐。容光满面,眼里充满着自信。但想起被废的孺子婴,他不无怜意,毕竟是自己的外孙。想起只能深居宫院,青年守寡的女儿,他的心微微颤动,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太皇太后驾到!”的禀报声,打断了王莽的思绪。王莽忙敛心神,向殿外望去。只见太皇太后,怒气冲冲,颤颤悠悠地进入殿内,两眼直瞪着王莽。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王莽起身走下金殿,满脸笑容地说道:“今天是吉日,太皇太后驾到,真是满殿生辉!”说罢忙请太皇太后入座。
太皇太后不予理睬,右手直指着王莽,怒道:“你这逆臣贼子,竟敢篡汉自立!想当年我们王家沐皇恩,世袭九侯五司马,何等荣耀!如今你忘恩负义,称孤道寡,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看着姑母老态龙钟的样子和生气的神态,一种不安在心头翻腾。他亲手扶着姑姑,和颜悦色地说:“姑母息怒,侄儿原也无心这样,怎奈天命难违!现有金匮图和策书在此,姑母可细观之!”
太后冷笑连连:“呸!什么金匮、策书!我虽枉活八十多年,但也不糊涂,鬼蜮伎俩我见的多了。你用鬼话欺瞒!我有传国玉玺在此,你休想得逞!”
王莽恳求道:“太后,把玉玺给我吧!”
老太后不仅不给反而抱得更紧,此刻众百官也无法插嘴,姑侄俩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王莽狠了狠心,轻轻地又不无严肃地说:“太皇太后年迈,又对侄儿不薄,你快回太后宫去,不然……”
王莽话未说完,太后怒发冲冠,举起手中紧握的玉玺,狠狠地向王莽掷去。王莽闪身一躲,玉玺擦肩而过摔落地下。宫中侍卫上前急忙捡起玉玺,众大臣也纷纷前来劝说太后。
王莽稳了稳神,把手一挥厉声道:“都给我退下!”之后再不言语。
太皇太后也觉无奈,她环视了一下大殿,踉跄而出。
王莽接过侍卫奉上的玉玺,看着上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心情稍稍安定下来。百官见玉玺到手,皆欢呼雀跃,重新叩拜行礼。王莽微闭双眼,显得异常冷静。
宣读封官进爵的诏书时,所有的大臣凝神息气,静心细听。封三子王安为新市王,四子王临为太子。封宗亲王舜为太师、,平晏为太傅、刘歆为国师、哀章为国将。听罢,诸大臣除对哀章感到意外,对其他人则觉得是意料中的。
封官进爵之后,王莽陷入沉思之中。为振朝纲,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仁义”,为了今天,他责杀犯法的长子王获、次子王宇、儿媳、孙子宗、孙女妨。温顺的娇妻,虽嘴上不说,但日日哭泣,以致双目失明。甚至自己由衷爱着的姑姑,也不理解自己。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开国大典的盛宴中,鼓乐齐鸣,觥筹交错,一片喜庆之气。内侍低声密报:“太皇太后薨天”,王莽得知此消息,极为悲痛。为太皇太后安排了盛大的国葬之礼,厚葬了姑母。
第二回
施新政受阻难行 遇刺客动魄心惊
看罢各地呈上的奏章后,王莽气愤地把一大摞奏章推到地上。他想:“为立新除敝,废寝忘食。“行‘王田’,限私田,均地与民。整吏治,惩贪官,以正风气。遇灾荒,尽全力,赈济饥民。”没想到有这么多无知的臣子,不但不领会,还激烈反对,有些还和奸人勾结破坏新政。
最可恨的是史郎区博,对废除土地私有制,实行王田国有的新土地政策,不仅不执行,还口诛笔伐,并讥讽道即使尧舜复出,也难成功。真是可恶之极!
但怎样处置他呢?如果驳回奏章,罢其官禄,甚或杀之,虽解一时之忿,大臣们会不会说我无容人之量?为稳定政局,不如狠狠训诫一下,压一压他的狂气,让其知道我改制的决心已定,不可动摇,知难而退吧!
两旁的侍者,待王莽站起身来,方才上前服侍。最得宠的小侍女金瑞急忙把一快洁白的热手巾奉上,然后奉上盛着参汤的翠玉碗。另一个则轻手轻脚地收拾散落一地的奏折。
心神稍定,王莽起身道:“去宜春宫!”
他从御辇上下来,缓缓地走入宫内。皇后虚弱地靠在龙凤床上,正由宫女一点一点地喂药。
“是陛下吗?”皇后睁着干涸无光的眼睛问。
一双皮包骨头的手,无力地在空中晃动着,似乎想抓住这个伟岸的孰稔的男人。
望着昔日雪肤花貌,如今瘦骨伶仃的结发妻子,他一阵怜惜。
“快吃药吧!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瘦削的双肩。
“臣妾恐怕不行了……”她气喘吁吁地说,“臣妾虽长于钟鸣鼎食之家,但不求荣华富贵,只愿相敬如宾,白头偕老……陛下未发达前,恭谨俭朴,夫唱妇随。我虽粗茶淡饭,衣不蔽膝,但儿女围绕,天伦之乐融融。如今富贵了,儿子、女儿、孙子,一个个去了……”她大口喘着气,失去光泽的眼睛,泪如涌泉。
王莽象被什么东西重击一下,心情也极为沉痛。他在妻子旁边呆呆地坐了许久,又安慰了一番,才神情落寞地走出宜春宫。时近黄昏,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蒙上了一层忧郁的淡紫色的雾,他的心头空荡荡的。
绕过曲曲折折的凤台龙沼,竹阁松轩。他回到金钉朱户、碧瓦雕檐的四宝贵宫。片刻从紫檀雕花的屏风后走出一绝色女子,她便是原姬。且看此女子生得怎样:
眉似翠羽,雨恨云愁常含;肌胜羊脂,风情月意暗藏。粉面姣娆花解语,蛮腰窈窕玉生香。金钗斜插,掩映乌云;红裙巧裁,轻笼瑞雪。娇躯如雪中腊梅,韵致若风里海棠。
她步步生莲,环佩丁当地走向王莽。看见王莽愁眉不展的神态,她甜甜地问道:“陛下,因何这样烦闷?”她边问边帮王莽更衣。王莽愁冷的眸子,闪过一抹柔和的光。
婢女金瑞使个眼色之后和小太监们蹑手蹑脚地退下了。
“奴婢给陛下唱支曲子吧!”她嫣然一笑,面上梨窝儿微现。王莽含笑点头。
她眼波流动,檀板轻敲。歌喉宛转,声如枝上莺啼;衣袖盈风,影似花间凤舞。一鼎金丝熏炉,散发出阵阵浓郁的沉香,令人心安神静。王莽击拍附和,心情渐渐好转。
这女子何等身份?又是如何来到四宝贵宫的?原来一个月前,王莽独自在御花园徘徊,花间走来一位面容俏丽的女子。见了他,盈盈下拜,欲语含羞。王莽走近细看,惊为天仙,心中甚悦。问明,得知是入宫不久的粗使宫女,就带回四宝贵宫,侍奉他衣食起居。因她善解人意,言语玲珑,王莽对她宠爱有加。
就在这温馨安静的时刻,忽听“嗖”的一声,一黑衣蒙面人倏然从天而降,寒光闪闪的宝剑直刺王莽咽喉。惊诧之间,王莽一个急转身闪过,来剑划破了王莽的袖口。原姬被吓得花容失色,只有那惊恐的目光尚有一丝活气。王莽情急之中,并不慌乱,他抓起香炉,奋力向刺客砸去。闻声而来的金瑞,见此情景,惊呆了,不禁大声喊叫“抓刺客!”。侍卫们闻讯,也蜂拥而来。那刺客见势不妙,从怀中掏出一物吞下,倾刻间五官扭曲,口吐乌血倒地。
侍卫上前一探鼻息,禀道:“陛下,刺客己死!”。
王莽揭开刺客的面纱,一张狰狞的面孔呈现在眼前,刺客身份己很难辨认。
“加紧追查刺客来历!”王莽沉声吩咐道。
侍卫齐声说:“是!”
侍卫拉着刺客的尸体,退了出去。
“金瑞,今天多亏你了……!”王莽感动地说,
“那是奴才的本分!”金瑞极为谦恭地说。
“陛下,你……,我……”原姬欲语又止。
他轻轻地摇摇手说道:“好了,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原姬、金瑞走后,王莽手扶案几,叹到“真是好险啊!”随后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第三回
斥太子刘歆献计 共商策刘秀兵起
四宝贵宫刀光剑影时,太子阁书房内则灯火明灭,重帷低垂。太子王临焦急地在阁内来回踱步,一双狡诈多变的眼睛充满不安。
突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匍匐跪报:“殿下,大事不好!”
“啊!”王临双目圆睁青筋暴露,急问:“人呢?”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答道:“死……,死了!”
王临长出一口气,又马上转向小太监,低沉地说:“秘密接国师进宫。今日之事,万不可泄露,否则砍你颈上人头!”
小太监胆怯地说:“奴才万死不敢!”
“去吧,以后会有你的好处!”
不多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来人正是国师刘歆。
“殿下,深夜急召老臣,有何要事?”刘歆稳声问道。
王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沮丧地说:“岳父大人,救王临一命!”刘歆 见他不顾太子身份,面有愠色地说:“今晚皇上遇刺,莫非……”王临大惊:“岳父果真消息灵通!”
刘歆倏然起立,面色凝重:“你也太性急了些!”王临余悸未消地说:“幸好未留活口,死无对证!”“以后定要小心从事,凡事与我商量,再做定夺,万不可鲁莽。否则甭说皇帝做不成,性命也难保矣!”王临看着刘歆稳重阴沉的脸,连连点头。
“皇上身边,我已有安置,只须……”说到此,刘歆右手放在王临的耳边,耳语了一番。王临听罢,面色诡谲。两个黑影,在夜幕的灯影中闪烁不定,直到五更才散。
却说宛市街头,布棚林立,摊贩如云。打铁铺前,炉火熊熊,犁、镰、刀、剑,亮闪闪明晃晃;白布棚下,热气腾腾,刚出锅的芝麻烧饼、蒸酥、油炸豆腐串,香气诱人;挎篮提筐的小贩声声吆喝,叫卖着酱鸡、酱鸭、卤猪肉、卤狗肉。街上既有坐着牛车,颈顶高冠,穿红披紫,佩金戴玉的王孙公子;也有挽髻散发,粗布淡装,提篮挽筐的平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童叟相伴,男女相随,端的是热闹非凡。
两位气宇轩昂的青年人缓缓而来,卓然超群。走在前面的那位眉清目秀,飘逸洒脱,英气逼人;后边的那位文质彬彬,仪表堂堂,聪慧睿智,不同凡俗。两人便是后来成就一番大业的刘秀和邓禹。
两人边走边叙谈着,全然不知自始至终,有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当两人走近时,此人朗朗而道:“过去事,未来事,观若明镜;几家兴,几家亡,鉴似神明。知凶定吉,晓死断生!”
未等两人细看,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握卦幡,飘然而至。
他端详着刘秀,嘴里念道:“公子其淡若虚,其温似玉,其动如虎。有经世之才,具治国之能,大器也!”
刘秀心中一动,上前施礼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他微微一笑:“昂昂帝王貌,威威真龙颜!”
刘秀心中大喜,却不动声色地指着邓禹道:“这位公子呢?”
老者捋了捋长须,肯定地说:“角宿转世,济世安邦;运筹帷幄,宰辅之相!”。刘秀、邓禹听罢,相视而笑。
“请问长者仙居何处?”老者正欲回答,忽听人声嘈杂。只见一披头散发女子立于街心,挥舞双手高声怪呼:“高祖皇帝大怒,要王莽还政于汉室。……九月王莽必死!”旁观的人议论纷纷,三人上前凝神细听。
原来此女子名叫玉碧,其父贾贵是位富商,家财万贯。因皇帝实行土地国有,地方官吏沆瀣一气,将她家土地大半出卖,饱其私囊。加上币制改换频繁,奸商违法,趁机聚敛,致使其父多年的积蓄丧尽,气急攻心而亡,家道就此衰落。玉碧受此打击,失去心智常在街上呼喊叫骂,见者无不叹息。
正在众人嗟叹之间,那老者拉起二人,悄声说:“快走,此地不可久留!”,三人尚未走远回头看时,那名叫玉碧的女子,已被持枪荷戟的官兵拉走,围观者也有多人被殴打。
刘秀感慨道:“平静的宛城,却也酝酿着风暴!”老者点头笑道:“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宛城有首民谣你们可曾听过?”邓禹道:“听过,‘五侯初起,曲阳最怒,坏决高都,连意外杜,土山渐台西白虎’是说王氏擅权的”。
三人正说话间,不觉已来到一个虎坐门楼。老者伸手道:“两位公子请!”刘秀惊问:“此处是何人家?”老者微笑不语。入内但见:
径铺彩石,槛凿雕栏。径铺彩石,石畔奇葩生;槛凿雕栏,栏中异卉花绽。假山拳石翠,曲水碧波连。玉笛音调惊午梦,红莲香散入庭帘。
再往里走,到了正宅大厅。又见:
香焚铜鼎,花生金瓶。满堂中锦簇花攒,四下里金铺彩绚。窗横龟背,香风袅袅透碧纱;帘卷虾须,皓月团团悬紫绮。
两人诧异间,已进入正厅。房内应声走出两位英俊公子,皆高冠华服,腰系玉佩,甚是悦人。两人见了刘秀、邓禹后拱手施礼:“得见两位贤兄,实乃三生有幸!请坐!”老者也边脱长袍边介绍道:“这是犬子李通、李轶,老夫李守。出此下策引两位贤侄入府,并无它意,实在是有要事相商。见谅!见谅!”。
“李守?”刘秀略一思索,还礼道:“宛城首富,新朝宗亲,李大人财势通天,刘秀怎敢高攀!”
李守缓缓气,正色道:“王莽多疑善忌,朝令夕改,不堪为君;手下百官,多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如今新室豆分,群雄并起。贤侄乃帝胄之裔,德识过人,何不趁机举兵,成就一番大事!”
这番话如石破天惊,使刘秀觉得心头电闪雷鸣,刹那间又转过无数念头。他眼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烈火。邓禹以目示意,微微颔首。
刘秀试探道:“老前辈金玉良言,可叹刘秀乃一介庸人。如今壮志已付流水,隐居山野,只知躬耕。一亡一兴虽有天命,但举兵需有人力物力,小侄手无寸铁,何谈起事?”
李守胸有成竹,淡淡一笑:“我有万贯家产,千百丁壮,尽供贤侄派用,只求汉兴之日,有开国建业之功。况且湖阳樊宏、新野邓晨皆家大族盛,何愁无兵?”
刘秀听后,陷入沉默……
李通、李轶见刘秀推辞,拱手发誓道:“我兄弟二人愿为贤兄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见此情景,邓禹双目炯炯,兴奋地说:“文叔兄重任在肩,却之不恭。如今兴仁义之师,讨伐莽贼,恢复汉室,遵高祖旧制,事定成矣!”
刘秀听罢,仍沉思不语,半晌才在四双热切企盼的目光注视下开口道:“那就仰仗各位了!”
随后李守吩咐,准备了一桌盛宴,热情地款待请来的两位贵客。五人围坐一起把樽问酒,边吃边谈,共商举义大事,直到天亮,才依依惜别。
第四回
世间乱太监说鬼 宫事起皇上显威
为改制,王莽忙得忘记早晚,御灯彻夜长明,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汗水,大臣们也是旦入暮出,奔波不息。乱世济危,以振社稷,哪有前鉴可倚,到头来只落个繁乱不稳,众说纷纭。别的不说,单是币制改革名目之多,换算之难,就让人说不清楚。上苍也不做美,不旱就涝,不涝即旱,蝗虫蔽日,大河决堤,颗粒无收,满目疮痍。许多离奇古怪的谚语到处流传,各地义军迭起,长安城人心惶惶,一派大乱之势。
这天当差的几个太监在闲谈。
“那天晚上,该我值更,还在我迷迷糊糊糊的时候,突然全身一阵发冷,睁眼一看,我的妈呀!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一个老太监神神秘秘地说。
“别卖关子,太子还等我侍侯,快说!看见了什么?”小太监如意不耐烦地说。
“嗐!说出来能吓死你们,是太皇太后!穿的就是入殓时的那身衣裳!”老太监说。
“啊!”大家一齐惊叫,如意伶牙俐齿道:“一定是原来你伺侯她伺侯的好,召你来了!”
老太监叹气道:“那倒也没什么,可她老人家一个劲地朝四宝贵宫瞧,嘴里喊着皇上的名讳!”
“说什么?”太监们伸长了脖子。
“‘王氏子孙快完了!快完了!……’叹口气就再也不见了”老太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太监们面面相觑,琢磨着他说得意思。
如意撇着嘴:“尽说断头话,我看你快完了!即使皇上驾崩了,太子也一准儿登基,天下不还是王家的吗?”如意恃宠而娇,说话肆无忌惮。
金瑞从竹林后闪出,不悦道:“你知道什么!龙性难测你懂不懂?不说别的,未央宫改名寿成宫,长乐宫更名长乐室,长安改常安,意味着什么?你敢保太子一帆风顺?!”
“哼!皇上!我倒要看他能得意多久!”如意也不示弱,说罢甩袖大摇大摆地走了。
金瑞急急地来到四宝贵宫,不见皇上,正想退出,原姬不高兴地说:“有要事禀告皇上吗?皇上去宜春宫了,有话跟我说,我转告皇上!”
“没什么要事,怎敢劳您大驾!”金瑞转身笑答。
“没头没脑的,好没规矩,下次如此,定让皇上打折你的腿!”原姬嗔怒道。
金瑞强压怨恨,躬身而出,狠狠吐一口唾沫:“呸!什么东西!飞上枝头的麻雀想做凤凰……”
正当她低声咒骂时,忽见如意东张西望而来,金瑞急忙闪身躲开。只见如意轻轻击掌三下,又见原姬匆匆迎出。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如意仓皇离去。金瑞隐隐听到“花园水云亭”几个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王莽冷静地听着金瑞的禀报,一股怒气在眉宇间流动。
“传布谣言的老太监割去舌头,如有人再犯,杖责一百!如意这小人太嚣张,拖出宫外乱棍打死!”他一字一字地说,“你马上去办!”命令斩钉截铁。
“是!皇上!”金瑞很快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金瑞走后,王莽满面愁容,他慢慢地走出宜春宫。夜已经很深了,秋风吹拂着他瘦削不堪的面孔,他的心在发寒。 正是:
水痕收,山骨瘦。白蘋香御池,红蓼遍沙洲。井畔梧桐落叶,池中菡萏萎黄。铜壶点点看二汲,银河耿耿映星晨。云淡风清秋生寒,人静月沉花凝霜。
走过小桥,轻轻来到水云亭边,果真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王莽警觉地仔细地辨听着他们的言语。
“原姬,成败在此一举了!”一个阴冷的男人声音。
“不,不!我怕,我怕!……你饶了我吧!”是个女人颤抖地乞求声。
“你想安享富贵荣华?甭做梦了!别忘了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跳不了我,也蹦不了你!”语气更加阴毒。王莽听得很清楚,此二人中,男的是太子王临,那女的正是爱婢原姬。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当两人发现他时,那高大的身躯已立在他们面前。原姬一声惊叫,留仙裙无风自抖,王临体如筛糠,面无人色。王莽冷静了片刻,“来人,把原姬投入大牢!押太子回宫待审!”王莽强忍怒火,坚定地说。
“陛下!”“父皇!”撕心裂肺的喊声,如拨断琴弦的最后一个颤音,消失在夜幕中。
王莽呆立成一尊石像,此刻金瑞小心翼翼,上前禀道:“皇上,事已办妥!”
“你对朕很忠诚!朕本不想杀你,可你小小年纪知道的太多。念你多年当差,且又勤谨的份上,朕会厚葬你,并优待你的家人。朕让你悄悄地离去,给你留 个全尸!”他仰头望着上天,背手而立。
“陛下!……”金瑞目光呆滞,嘴唇一阵乱抖,五官扭曲。
王莽转身回宫,清冷的月光照着他焦黄的面庞,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流着。
第二天,宫内传出了老太监、金瑞不慎失足落水淹死的消息。有一段时间,宫内异常安静,但安静的背后则隐隐飘荡着更为惨烈的血腥味。
第五回
审原姬杀戒大开 战昆阳新兵败北
阴森黑暗的牢狱里,原姬面如土色,云鬓蓬乱。国将哀章、大司马陈邯正襟危坐,将要审问。众狱吏面无表情,等待差遣。哀章拈着几根稀疏的胡子,暗自思忖:此事关系重大,决非原姬和太子私通这么简单。古往今来,有多少宫闱秘事隐藏着血腥和丑恶。退一步说,即使仅是私通,也关系到皇室的隐密,知之越多,判之愈明,也关系到自己的前途与性命。还是明哲保身为慎。这事就让陈邯去办吧!
想至此,他侧身对陈邯说:“陈大人是皇上的心腹,又机智过人,对一个小小的奴婢,一定另 有高招!”
陈邯原本就看不起哀章,听此言后,不由得傲然一笑。
他注视着双目燃烧着求生火焰的原姬,冷酷地说道:“你想等人来救吗?太子可能会仗义执言?!”他蔑视地望着她发亮的双眸:“可惜呀!太子已被关押,自身难保了!”原姬浑身一颤,樱唇发灰。
“你也别指望陛下顾念旧情。虎毒不食子,可你知道违法杀奴的王宇,不是被立即处死了吗。你和皇子熟轻熟重?”陈邯狠狠说道。他指着每一种刑具,详细介绍着说:“它们中的任何一种都足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识相的话,趁早快招,索性落个痛快,也不株连九族。否则……你自己掂量掂量!”
原姬浑身战栗,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促。绝望的眼也越来越暗,越来越灰。整个人象一只在鹰爪下瑟缩挣扎的小鸡。云笑朱香的日子已成为昨天的梦,她想,这一切全都是王临造成的。王临!她心中的怨恨如火山般喷发,把所知晓之事,全都托盘而出。
一张画过押的招供状送到王莽面前。他仔细地看着,眼前总有一层层淡淡的迷雾。陈邯禀报着:“太子王临勾结国师刘歆谋反,暗杀不成,又利用原姬,伺机毒杀皇上。其中还牵涉到太子妃刘愔,大司马董忠,护卫将军王涉,五官中郎将刘叠……”王莽思忖着:“儿子聚奸谋反,兄弟倒戈背叛,皇亲暗中算计,真是人心难测啊!”
他望着陈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原姬……秘密处死,审问情形不可有半点泄露。”他把手中的供状狠狠地揉成一团。
“我是皇帝,至尊无上的皇帝,为振朝纲,我要让你们后悔,让你们毁灭,让你们欲哭无泪。该杀的一定杀,决不手软!”盯着渐渐熄灭的烛光,王莽心中暗下决心。
第二天,董忠奉皇上之诏,入宫谨见,刚进宫门便被早已准备好的侍卫乱刀砍死,宗室数百口尽数抄斩。刘歆、王涉畏罪自杀,也遭灭门之灾。王临、刘愔夫妇及皇孙王千在饮过皇上赐的御酒后,也随其党羽一并归天。
消息传来,缠绵病榻的皇后,已无泪可流。王莽轻轻握着她冰凉的手,喃喃地说:“我心诚不愿为,他们逼我……”皇后气息微弱,恍忽地眯着眼看着王莽,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那空洞的眼睛是在追忆往日,还是感叹今天,也辨不出是爱是恨是怜是怨?
想到贫贱时她安守清贫,温婉贤淑,入宫后负屈受气,忍苦吞声,眼看就要幽明异途,天人永隔,王莽的眼角湿润了。他轻轻俯下身子安慰道:“我会好好待王安的,将来皇位也传给他……”。王安是他们最后一个儿子了,皇后眼中流露出最后的酸楚之泪,随后气息全无,离开了这个多事的人间。
宫内一片缟素。王莽即刻派国将哀章和前将军王盛迎太子王安,还朝奔丧。国有大丧,好比天崩地裂,全国上下禁止宴乐。而宫外的深宅大院内,那些不思进取,祸乱一方的贪官们,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鼓乐喧哗,如传到宫中那还了得!歌妓只能用紫牙板轻轻应和,轻歌曼舞,宴乐升平,觥筹交错中,大丧、起义之事,好象离这些王公贵族们很远很远。
再说刘秀、李守商定起兵的计划后,于公元二十年,在宛城率宾客、门下举事,其兄刘縯,也在同年率七千人于舂陵起兵,两军汇合后,称“舂陵军”。他们与早在公元十七年起兵的“新市军”王匡、王凤联合作战,统称绿林军。
公元二十三年二月,南方各路绿林军会师于宛城,他们共推西汉宗室后裔刘玄为皇帝,建立“更始”政权。刘玄称帝后,派刘演率主力攻宛城,派王凤、刘秀等北上占领昆阳,南方义军声势浩大,朝野大震。
消息传到长安,满朝哗然,王莽一夜未眠。前方战报频繁而至,败讯连连。这真是赤眉未平,铜马起,逄安未消,绿林至。王莽想:汉朝几位皇帝在位时,也不过是边陲的鳞甲之患,这几年内忧外患,纷至迭起,恐怕汉高帝在世,也会束手无策,忧心忡忡。
他由衷感叹:革新之难,创业之难,做天子之难。
大殿上,满朝文武在王莽的凝视下,多半是垂眉低首。他颓然跌坐在龙椅上,长叹:“平日无事之时,个个忠心耿耿,舌能生莲。如今国家岌岌可危,却哑口无言,恨不得退避三舍。这真是,天亡我大新也!”
他头痛欲裂,以手抚额。
“陛下!臣愿带兵平定叛乱,荡昆阳之枭,解宛城之危,保我新朝社稷!”王莽心头一热,定眼看时,大司空王邑肃立阶下,朗朗地说。
“陛下!微臣愿效微薄之力,荡平草寇!”大司徒王寻出列禀道。
看到两位都是自己的宗亲,王莽不由得想起死去的儿孙们,一股从来没有的懊悔涌上心头。他匆匆起草圣旨,双手奉于二将:“两位爱卿,朕静等你们的捷报!”
王邑、王寻接旨后,火速调兵遣将,组织各州郡兵马四十二万。公元二十三年三月,王邑、王寻头戴狮子盔,身披狻猊铠,较场点兵,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准备进攻昆阳。但见:
飞龙旗缨头颤颤,飞虎旗火焰纷纷,飞熊旗彩色煌煌,飞豹旗光华灿灿。列列旌旗似火,森森戈戟蔽天。阵分八卦,兵列前后。冲天煞气满乾坤,嘶风战马荡金鞍。
大军过处锣鼓喧天,人喊马嘶,浩浩荡荡,满天黄沙。很快昆阳城就被围个水泄不通。二王看到进军如此神速,颇感高兴,认为胜券在握。二王一面命将士连夜赶制撞车、云梯,一面大举攻城。城外杀声震天,城内对抗俨然。城底周围尸横遍地,墙头挂体连绵。二王踌躇满志,颇感新朝天兵露脸。
“更始”将领相聚大厅,灯火通红,各抒己见,部署着解围计划。王凤紧皱眉头,沉声道:“眼下昆阳孤城一座,守军只有八九千人马,现又损伤过半,敌众我寡。既不能以卵击石,也不能死守待毙。为今之计,只有派人突围出去,搬来援兵,里应外合,方有生机!”
话音刚落,刘秀出列道:“卑职愿往!拼死突围!”
王凤赞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邓禹、李通、李轶、宗佻、马成原本和刘秀交好,平素里亲密无间,见刘秀如此,也纷纷出列和刘秀一齐请战。
刘秀领命后,率十三骑星夜出城,他们无心恋战,乘敌不备,杀出一条血路,扬尘而去。
却说二王,多次攻城,久而不下,昆阳依然固若金汤,心中十分不安。一天,据内探报称:守城将士伤亡惨重,粮草已断几日,士卒杀马而食。二王十分高兴,王邑自恃兵强马壮,大笑道:“城内敌军完矣!”
话音刚落,城外探马急报:“刘秀率援军,冲杀而来!其势锐不可当!”
王邑浅啜一口茶,轻蔑地问:“有多少人马?”
“约有 三千!”
“哼!黄口小儿如此狂妄,三千人马竟想解围,可笑之极!”王寻性急难耐地说:“且看我,如何收拾刘秀小儿!”王邑也不以为然。
王寻遂率两万人马迎击刘秀。双方交战时,刘秀亲率敢死队,以一当十,勇猛无比,直冲王寻阵中。由于王寻轻敌,新朝兵死伤惨重,一时斗志大减,纷纷败退。王凤、王常看准时机,从城内向外冲杀而出,对新朝军形成内外夹攻之势,一时人马相撞,戈剑相击,杀声震天。
恰在此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下起倾盆大雨。只见:
一轮太阳突不见,满天淡云皆吹散。冷嗖嗖天地变,浓漠漠黄沙旋。天上银河泻,大道白浪卷。将军难顾胯下马,兵士失控手中剑 。真个桑田变沧海,霎时昆阳浪滔翻。
刘秀趁机高声大喊:“宛城已破!刘玄御驾亲征昆阳!”一时间,更始军军心大震,齐声附和呐喊,愈战愈勇。新朝将士慌乱不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新朝主帅王寻,在混战中被乱枪刺死,士卒自相践踏,死伤多半。王邑见败局无法挽回,率余部渡滍水败归。
军报传到长安,心力皆惫的王莽再也经受不住如此重击,眼前一黑,喉咙中涌出一股腥咸。这真是英雄末路,天不相助。他取下冲天冠,感慨道:“好头颅,何人来取?”百官相顾失色,王莽大笑。
第六回
病太子命丧皇宫 勇皇帝魂断渐台
再说新立太子王安,少年时纵情酒色,身体虚弱,回京一路劳顿。回京后,竟然就此卧床不起,七魄悠悠,三魂荡荡,离死神越来越近。有《西江月》为证:
酒色伤身之剑,古贤遗训常忘。纣因妲己误邦国,吴为西施社稷亡。亡身丧己因此,岂知红粉如枪。可叹出身本膏梁,未能参透更放荡!
太子的病一日日加重,王莽焦急如焚。
“再召太医!他急急地吩咐。
太子阁内,太医为王安诊脉。王莽无力地坐在旁边看着,额上微微沁出汗来。看到太医无奈的神情,王莽把手放在太子的右手上,轻按太子的脉搏,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来。王莽的心沉了下去。
“太子究竟怎样?!”王邑喝道:“你要如实禀报陛下!”
太医伏身在地,不断磕头,只是一言不发。
“恕你无罪,讲!”王莽艰难地说。
“太子的病,由来已久,本源已亏,真阴枯槁,阳气独升,大是险象。加之近几日大喜大悲,情绪不定,恐怕……”话未说完已是冷汗淋漓。
“父皇,父皇……”王安气若游丝地喊着。王莽由王邑扶着,再次踉跄着挪到王安床前。
“儿臣恐怕不能再侍奉父皇了,求父皇早为新朝社稷打算……”王安这时方才真正伤心起来,说罢他泪流满面。
听罢王安的话,王莽老泪横流:“皇儿,父皇仅剩你一个儿子了,要挺住啊!你一定会好的,会好的……”
他悲痛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此时王安的眼慢慢合上,头轻轻一歪,再无声息。王邑止住泪,上前轻探王安的鼻息,马上匍匐在地,号哭失声。
王莽痛心地看了看儿子,慢慢地转身出去,嘴里喃喃道:“走了,都走了!……”
此刻整个大殿空荡荡的……
王莽独自坐在四宝贵宫,看着日影一寸一寸消移着,真有度日如年之感。
昆阳之战后,更始汉军很快攻入湖阳,逼近京都,华阴义军将渡渭水,防不胜防,京城骚乱也时有发生。王莽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兢兢业业,行王田,颁六管,改币制,防边患,辛辛苦苦大半生,无一日懈怠,到头来还是内讧此起彼伏,逆贼乘乱而起,天啊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既授命于我,何不助我?
朦胧中,太皇太后自帷后飘出,指着他阴沉沉道:“乱臣贼子,你的报应到了!”毒死的平帝面目可怖,伸出瘦长的鹰爪似的手向他抓来,死去的儿子、女儿、孙子围着他,撕扯着他。原姬、金瑞都呆着脸,素衣飘飘,凄惨地喊着:“陛下!陛下!”
他神智恍惚,满头大汗,惊喊道:“走开,走开,都给我走开,我想这样吗?……”幻觉消失后,他软绵绵地静坐在黑暗之中。
公元二十三年阴历十月初一,更始将军申屠建率兵攻入长安城。
战鼓声,厮杀声,离皇宫越来越近。王莽硬撑着虚弱的身子,安静地闭目稳坐在龙床上,任凭手下人怎样劝说,他就是不动。
王邑竭力劝道:“陛下!汉军已杀入宫中,再不走就来不急了!求陛下暂避一时,以图东山再起!”
“半生的心血烟消云散,东山再起!东山再起……”王莽睁开熬得发红的眼,仰天长笑着,直到泪流满面。“陛下!快躲躲吧!”王邑等硬拉住他,向宫外冲去。
王莽在众臣地簇拥下逃到离皇宫不远的渐台。他气喘吁吁地说道:“事已至此,败局一定!汉军围歼,不过是为擒我而已!众爱卿赤胆忠心,日月可见,我感恩不尽,时至今日无以回报,若有来生,必将重谢!你们不要再管我,快各自逃命去吧!”
王邑双目垂泪,跪道:“微臣愿与陛下共生死!”护驾的王睦、苗诉、王林等将军都齐齐跪地,同声道:“愿与陛下同生死!与新朝共存亡!”
见此情景,王莽震动了,他一一注视着自己的爱将,目光中有不舍,有心慰,更有感动。随即转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他夺过一张弓,朝着迎面而来的追兵重重地射去,有一追兵应声倒地。
王邑抖擞抖擞精神,下令道:“放箭!”
一时间汉军进退不得,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在落日地拥护下,趁混战之际,向渐台悄悄地移动,目光中闪出毒蛇样的凶焰。
箭越来越稀,天越来越暗,只见王林、王睦、苗诉等一个个倒下了。
王莽回头看时,离自己最近的赤胆忠勇的王寻,也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他长叹一声,用力地把手中的弓箭扔到水里,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佩剑。只见剑光过处,王莽尸首两处,血染渐台。他并非死于自吻,而是死于混进起义队伍的奸商杜吴地偷袭之中。
一代风流人物,一个王朝,就这样消失于浩瀚的历史长河之中。可悲!可叹!
正是:
剑斩南山白额虎,刀诛北海赤须龙。
诚心天下变旧制,豪气奔涌似山倾。
浮天雪浪人皆惧,动天烟波鬼亦惊。
长安城中鼓角寒,渐台之下战尘生。
俊杰末路不尽悲,力殚机危竟无成。
壮志未酬身先死,功过是非后人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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