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2005/6/7 13:06:49 作者：燕怛
原作者:
燕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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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殇 妻殇
会议刚开始，办公室的小李闯进来嚷道：“华处长，不好了！你夫人在医院急救，你家保姆打不通你的手机。” 华铁英习惯开会关机，保姆打不通手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办公室。他推开会桌，跑出门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医院，冲进急诊室，只见妻子浑身都是呕吐物，两眼瞪着，瞳孔放大，嘴巴张得老大，这是才分开一个小时的妻子？身上插满各种抢救的导管，床头摆着氧气瓶、心电图仪等设备，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用心脏起搏器电击心脏。 “我老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华铁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声地呼唤道：“老婆！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保姆怯懦地上前，举起一只小白瓶，几乎是在哭：“叔叔，阿姨她……” 华铁英顿时惊呆了，那瓶药是剧毒品，是用于防治白蚁的，没想到……医生走过来，说：“患者就是服用过量的这种毒物，导致大脑磷中毒，出于人道主义，我们竭尽全力地抢救，后果只能是死亡、植物人、帕米森综合症和弱智，康复的机会几乎没有。” 华铁英一下子就垮了，两腿打颤，差点没倒下，用哀求的语气说：“医生，别下死亡书，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都不要放弃！救活她呀！” 医生惋惜地嘘了口气说：“费用很高，你要有所准备。” 华铁英斩钉截铁地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救人！” 抢救费花了近万元，终于从死神手里将妻子的生命夺了回来，华铁英看到的妻子，除了有微弱的心电图波动外，与死尸毫无区别。面对的是一具僵硬的植物人，一名熟人医生坦率地告诉他：他的妻子大脑已经坏死，法律上她是一名死人，拖下去会让活着的人承受巨大的痛苦，背上沉重的债务，昂贵的医药费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劝他放弃。 华铁英悔恨交加，痛骂自己的粗心大意，忽略了感情脆弱的妻子崩溃的感情世界。头一天妻子因工作与领导发生争论，好强的妻子受不了委屈，一气之下提交了辞职书，回到家里本想找丈夫倾诉内心的苦楚，谁知华铁英认为辞职是好事，就在家里做个全职太太，相夫教子，别到职场受那种窝囊气。反正他的薪水能够养活一家人。妻子听了很失望：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到家里也没有一句好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当时认为这只是一句气话，第二天上班前，若是抽点时间跟妻子谈谈，或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现在他非常懊悔，为忽视生活细节付出太沉重的代价，没想到妻子会真的想不开，脆弱地走向极端，做了如此傻事。他只能泪水往肚子里流，就像大病一场，两眼呆滞，削瘦的脸庞上，胡须老长，不吃不喝地望着安详的妻子，只能喃喃自语，暗暗垂泪，儿子送到外公家了。他在心里责怪妻子，为什么不想想我们可爱的儿子？不想想爱你，相抹以濡的丈夫，你的自私、你的冲动、你的不负责任，给这个健康幸福的家庭带来多么大的伤害，给你的亲人们带来多么大的痛苦啊！你知道吗？孩子嚷着要妈妈，幼小的儿子从此失去了母爱，孩子的外公、外婆更是痛不欲生。为了救你，全部积蓄都拿出来了，刚刚买的新房，装修才三个月就卖掉了，你选择的方式是医疗保险以外的，全部医疗费用都是自费，为了凑足这笔无底洞的医药费，能借的地方他全去借了，债台高筑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可以挺住，哪怕是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也不会太在乎。可四十多天过去了，医药费以每天3000多元的积累，压在他的心头上，承受人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焦虑。 同事、朋友、亲戚纷纷来探望，面对这种惨不忍睹的情景，大家唏嘘不已，只能劝慰华铁英：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也为了自己，要坚强，该放弃就放弃吧。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流逝得飞快，同事、朋友、亲戚们探视的次数越来越少，痛房里显得安静了，床头摆的鲜花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枯萎，早就没有了色泽。他一如既往，每天都给妻子翻动身子，擦洗背部，打来热水泡脚，接尿排泄，怕她肌肉萎缩，专门为她按摩，他学会了打针，换针头，从来没有接触过护理的他，变成了一个护理方面的专家，闲下来时，他会给妻子读书，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自己为了节省开支，每天都是一元钱五个馒头，用可乐瓶装一瓶凉开水度过一天。 他对妻子是有感情的，时时刻刻都希望感动上帝，让奇迹出现，用自己的真情呼唤妻子醒来，妻子能突然坐起来，笑吟吟地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病房回家。但每次都是揉揉眼睛，一切都消失了，才知道是一种幻觉，是在梦境里，他真想留住梦境，永远都在梦里。他以自己的执着和爱心，得到周围的人们的称赞，延续着一具没有知觉的植物人的生命，妻子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来，可长期面对一个无法沟通，无法交流的妻子，他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他还能坚持多久，能支撑多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满心的疲惫，让他心力交瘁，眼里流露的是一种无措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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