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睡了
渐渐温暖的冬阳,照在还未曾消融的冰河。透骨的寒气,幽幽袭人。我在黄土高原的一个偏僻的村庄,在我那间依然很古朴的老屋,陪着我病重的母亲,痛苦的母亲在无休止地呻吟里,她睡了,睡得那么宁静而又安详。 整个冬天的无奈和忧伤,是母亲的病讯,就象这凛冽的北风,一直占据着我郁闷的心头。母亲病了,病得让我在冬夜失眠,这种刻骨铭心的伤痛,使我更像一只屋檐下的寒鸦,痴痴地望着如水的灯光,望着远天依稀冷凝的星辰。滴滴哒哒的时钟,反反复复地敲着,那疲惫的声音,让我眼前的世界,变得孤单和茫然。母亲养大的那只花猫,正望着他熟睡的主人,在凄婉故孤绝地叫着,那苍凉的声音,让我泪如雨下。
人世间有许多感念,是在母亲熟睡之后。我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情感的纹理,整个的冬天,所有熟知我的朋友,他们一直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用一双双十分纯善的目光,用一颗颗十分真诚的心灵,注视着我,牵挂着我。这种来自亲人以外的感动,使我更像一株埋在雪下的草根,在北方最冷的季节,一边怀抱着炉火的温暖,一边经历着心灵冻伤的磨难。人生的某种参悟让我明白:痛苦或者欢乐,大悲或者大喜,原本就是悲大于喜,或者喜大于悲的无花之果。 母亲病后,我竭力追求一位儿子对自己母亲尽心尽力的圆满,从雾起的暮秋,我一直都在全心全意地紧张中奔忙,一点也不敢懈怠。但我却依然不能换回母亲的生还,依然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离我而去,永远地离我而去。这种人世的沉伏起落,让我备受灵魂的煎熬,那种生离死别的悲哀,竟是那么无助!竟是那么无望! 现在,母亲睡了,永永远远地睡了,那么宁静和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