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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攻击(14、15)
(十四) 乔迁带领的三排,是从山坡的左边住山上走的。一路上,他很注意观察敌人的阵地。可惜的是,因为是晚上,他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山上敌人的工事。他们走的很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声音,让山上的敌人发觉。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边一定得快,要抢先打响,才能让陈大伟那边轻松一些。 他不停地示意战士们要快一些。可是,战士们却是已经不能再快了。本来白天的行军已经很疲劳,还没有吃得好,再加上山路不好走,实际上根本就快不起来。乔迁恨不能让大家都长出翅膀来。 当山下的枪声响起时,乔迁意识到那是一排已经开始了。他的心里更急了。他用很快的速度不断地在向山上靠近。战士们看着乔迁这样,也都跟着他快速地向前了。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各种声音。他想从枪声中听出一排和二排的动作。他听到了山下如爆豆般的枪声和人的喊叫声,让他的心紧张地收缩了。他能想象得出下面的战斗,是如何的艰苦,他也为他的战友们的安危而担心。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更关心的是山上敌人的动静。和远处密集的枪声相比,这里显得安静了不少:只有山下的枪声在响。乔迁很清楚地知道,这宁静中蕴藏着的杀机很可能是巨大的。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右边已经开火了。他在心里有些埋怨陈大伟了。为什么这么心急,为什么不等他这里先打响?他示意战士们卧倒,停止前进。他在注意听右边的动静。 “咚咚咚--”这是高平两用机枪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落在身边的子弹。子弹没有打中他们,但是给乔迁带来的压力是大的。他还以为是山上的敌人发现了他们。旋即,他发现子弹是从853高地打过来的。他有些绝望了。山上还不知有多少敌人,他们还没有开火,侧面的853高地上的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往上走一条路了。他觉得敌人也确实狡猾,让853高地上的敌人把他们往上赶,等靠近了,再让山上的敌人往下打,这是一条死路呀。 已经开始有人中弹了,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在流血,却不能开枪还击,一但要是开了枪,山上的敌人也会打下来,那时就真的是回天无术了。人在被逼到绝路上的时候,胆子和勇气有时也会大增。乔迁心一横,挥了挥手,意思是让战士们继续向前。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一个很正确选择。山上的敌人正忙于对付陈大伟的二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这个方向。 罗中扬在乔迁后面,拿着机枪也不停地在往上赶。他的想法是:战士们已经流了血,应该是让敌人也流血的时候了。一排的勇士们壮烈的场面,时刻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烧得他不能自持,总是想让自己手里的机枪发泄自己的仇恨。 二排那连的枪声,让他听得心疼。从一排残酷的战斗中,他已经意识到他们面临的是比他的五连要多得多的敌人。这是他在战前没有想到的。他后悔没有让指导员给战士们讲讲如何不怕死。现在他同样可以想象得出陈大伟那里的情况。 清晰的枪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他听出来是来自853高地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向853高地敌人的方向开了火。他打得很猛,他没有卧倒,用站立的姿式打响了还击的子弹。敌人也发现了他的射击位置,几支自动步枪也向他打来。罗中扬没有躲蔽,依旧打向敌人。他进入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境界。周围的一切,他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的枪声。他觉得,只有用自己手里的机枪,才能让同志们暂时不受敌人的打击。子弹在他身边跳跃着,他没有感觉到,坡地上的石头,让他有些蹒跚,他不去理会,他左右地移动着,手里的机枪没有停过。敌人的火力被他压下去了,实际上也是他从气质上压倒了敌人。 终于还是有一颗子弹打到了他的左臂上,他的枪一下子就掉下去了。疼痛让罗中扬清醒了,倒在地上,用右手抓往机枪,一个打滚,离开了敌人的射击范围。他爬到一块石头后面,顾不上包扎左臂的伤口,用一只手把机枪架在石头上,右肩顶住枪把,他那挺机枪再一次打响了。他的脸因仇恨和痛苦变得狰狞了,两眼通红,右手的食指紧紧在扣在了扳机上,一串串的子弹,打向了853高地。渐渐地,他的眼睛模糊了,头也感觉很沉,在子弹打完的时候,他也晕过去了。 在这边,程明也很紧张地跟着二排。他和通信员目睹了二排的战斗经过。这个文质彬彬的人,也因失去战友而表情变得可怕了。他领着通信员和文书司务长,没有走二排的路。细心地他,发现了在二排上山的路的旁边的山梁外侧,还有一条雨沟。他带着五连最后的几个人,从这条雨沟里向上走。走到上面,竟然发现这条沟竟然和那条小路汇合了。 此时的二排,已经不存在了。在他们头上的敌人,肆意地向下打着子弹,在他们有效地打击下,战壕里不但有敌人的尸体,也有他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兄弟。他来不及悲伤。小心地躲过敌人的子弹,他贴着水泥筑就的战壕的墙壁,来到了第一层工事里。 工事里现在只有六班长和五班的两个战士贴着墙壁站着。他气愤了:“你们为什么停止攻击?!”当他看到他的兄弟们满脸泪水的时候,才意识到不该怪他们。是敌人的子弹让他们不得不如此。 他问六班长:“还有其它人吗?”六班长带着哭腔说,“只有我们三个了。”程明有些恼火了,“哭什么!别忘记了,你们还是解放军战士!”他看了看还在对面的通信员们,“我们现在还有7个人,我们不能放弃进攻,退却是战场纪律不允许的。”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觉得从这里进攻是不可取的。程明虽不是军事干部,对于打仗却并不外行。此刻,他的眼光落在了第一层阵地和第二层阵地之间的交通沟上。一般说来,这里应该看作是阵地的一部分,很少对这里做重点防范,我军是这样,相信知人也大抵如此。他叫上仅存的六个人,一起向那边慢慢地靠近。 他们这一小队人现在来到了交通沟的入口。人人都很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被敌人发现。程明的心情是紧张的,他这是第一次自己单独指挥战斗。以往因为有罗中扬在,他不会管军事上的工作,他是指导员,是做思想工作的,他担心现在自己会出现什么差错。 天已经快亮了,这次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夜了。山背面的枪声仍是很激烈,这是他们的所在的A团发起的正面进攻。程明也明白自己的连队的任务,他想的也是怎样才能完成好这个任务。现在的处境是明显的,他只能带着这几个人去继续执行上级交给的任务了。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有了一种悲壮的感觉。 前面的路是黑的,程明瞪大了眼,看着前方。到底他还是看到了这交通沟上面的敌情:敌人还是有一个人在上面趴着的。程明让战士们隐蔽,他打响了他的手里的枪。显然,敌人对他的攻击准备不足,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已经没有了攻击力量的小队伍,还能再次在他们的工事里打响。敌人的还击是慌乱的,枪打得很乱,完全没有目标。他们只能从程明的射击点上找到目标。从上往下看,确实很不容易,这样看,是有生命危险的。 程明他们一直也没有受到多少致命的打击。敌人的弹道很低,打在地上,吱吱钻入泥土中,溅起了许多的泥点。他们也被压着不能前进。双方就是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能前进多少。 罗中扬醒过来了。暂时的昏迷,让他觉得很对不起他的兄弟们。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他却不能再战斗了。左臂已经不能动了。他忍着痛,用急救包把伤口包扎好,用右臂拿起了枪。 对面853高地上的敌人,已经不再向这边开枪了,他们已经开始应付他们自己受到的攻击了。枪声一直响的比较密,看来其它连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进攻了。 他顾不上伤痛,赶快往上走,去找乔迁他们。这是五连最后的希望了。 (十五)
乔迁现在还在庆幸他刚才没有下令攻击。 虽然853高地上的敌人,对他们进行了阻击,001号主峰上面的守敌没有对他们打击多少。要是开了枪,敌人的注意力过来了,那他的这个排也就没有多少战斗力了。让他担心的是,陈大伟那边。那边的枪声越来越少了,敌人的枪声已经盖住了自己人的枪声,他的心沉下去了。他不知道那边现在的情况,他为陈大伟担心,同时也为自己担心,要是那边不行了,敌人对付这边就会尽全力,那样,进攻就难了,一定要在敌人还没有开始集中精力的时候,抢先打起来。 当罗中扬从后面上来的时候,乔迁还没有开始进攻。看到连长受了伤,乔迁问了一声“要紧吗?”罗中扬说,“没事,还能坚持。”他们一起看了敌人第三层工事,觉得要是打阵地战不行,二排已经这样做了,只能想别的办法。敌人阵地上明明灭灭的枪口的亮光,是射向我们的子弹。战场上全是枪声,更清楚的是山背面的枪声越来越响了,他们俩都明白,那是A团在攻击。853高地上的枪声现在已经下来了,那里的敌人可能被消灭了。他们不由得急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完成从南坡攻击,可现在却没有办法上去,不用说,这很有可能影响到全团的进攻。通过战场上敌我双方打出的照明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挺机枪还在吐着火舌。罗中扬恨恨说,“我用机枪压住敌人机枪,你们一起冲进去,两个人并排一起走,把刺刀都上上,枪不要停!就这样。” 月光下,阵地上的景物一切是模糊的,看到的东西只能是个轮廓。为了防止意外,罗中扬命令战士们轻装,并在胳膊上寄上毛巾。战士们也都明白了,他们要做他们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战斗了。战士们默默按命令做,谁也不想开口说话,谁也不想打破这种悲壮的气氛。死亡的沉重感压得让人不能呼吸,战士们的承受能力到了极点。 乔迁带着战士们匍匐着出发了。罗中扬找到一块石头,架好了机枪,瞄准了敌人的机枪,他在等乔迁的信号。只要乔迁那里打响,他就要把这一颗颗的子弹向敌人倾泄过去。 快来到敌人工事的入口的时候,九班长拉了一下乔迁,“排长,让我们班先上吧,我们一直是连里的最后一个班,这到了最后了,也应该让我们先上一次了。”乔排心里一阵感激。他知道,走在前面意味着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乔迁已经不再考虑生和死的问题了,他想的是,如何能让连长、营长、团长知道,他乔迁不仅仅只是个学生,他也有一腔热血,也会为了祖国,为了胜利,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乔迁看着九班长说,“我知道你想的事,现在我不能让你这样做。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你跟着我就行了。” 七班长和八班长上来了,也要求走在前面。乔迁看着他们,心里说,好兄弟们,我们都不能死,我们的家里还有我们的亲人在等我们平安地回去。他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谁也不用争了,你们都跟着我!你们谁的军事技术好,你们谁就可以走到我的前面,要不的话,就跟着我!”三个班长不说话了,低下了头。 乔迁对他们说:“什么也不要想了,做好战斗准备!听我的信号。我一打响,咱们就开始冲锋!”他深吸了一口气,招起头看了看天上已经西斜的月亮,心里突然生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男人的感觉。他觉得,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自我,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用枪瞄准了一个冒着火的枪口,准确地打出了一个点射。 身后的罗中扬的机枪也响了。他的子弹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亮线,射向敌人的机枪。敌人的机枪哑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边的打击来得有些突然,敌人并没有立刻开始还击,只是有人在呜呜啦啦地叫着什么。 很快,弹雨就扑向了罗中扬。 他的机枪位置太明显了,敌人可以很轻松地打到他那里。罗中扬没有顾得上躲蔽,他嘴里大喊着,手指死死在扣在了板机上,自己打出的弹壳在身边跳着,很快地就成了一片。他的射击吸引了敌人的火力。敌人显然刚才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二排那边,匆忙在调过来兵力,火力并不是很强大。 乔迁的攻击也开始了。他刚喊了一声“冲啊--!”就见一个黑影冲了出去。是九班长!他一直在乔迁的身边,乔迁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他。九班长嘴里也在叫喊,但是我们无法听清楚他喊的是什么。这是一个人在紧张到了极点时的发泄,他们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点,如果不用这种方式发泄出来,迟早是要断的。紧跟他身后,战士们也一起不约而同地叫喊着,冲了上去。 由于离敌人很近,他们这一声也确实惊人,敌人也被他们的气势吓住了。敌人哇哇地叫着,没有开枪,反而拿着枪向后跑去。九班长的枪也响了,离他不远的敌人都他打倒了。他们已经进入了敌人的第三层工事。 在经过了一夜的攻击,敌人的神经也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被九班长这么一吓,他们也无法承受这种压抑,也跟着大地叫着,好象是看到了鬼。九班长那个时候也确实吓人,脸上的神情狰狞着,军装也是一条条的。他就这样,冲入了敌人的阵地。还没有等他再住前走,敌人身后有一个自动步枪也响了。九班长看到,那是敌人的一个军官,他把那些边向后跑边乱喊叫的士兵打倒了。九班长还没有来得及向他开枪,他的十几颗子弹已经全部打在了九班长的身上。九班长的喊声象被人掐住了脖子,立刻就没有了。在他的生命离开他的身体以前,他还是感到了巨大的痛疼。 乔迁手里的枪响了,他的子弹全部向那个军官打去。战士们也出枪了。那个军官的身体立刻被打得血肉模糊了。乔迁来不及把九班苌的遗体抬下去,他带着战士们还是不停地沿着工事向前。罗中扬也看到了九班长。他被九班长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感动了。打仗就得有这种精神。他的枪不能在那里再打了。他只能往敌人工事的纵深打,他怕伤了自己的战友们。 乔迁带着人,象赶鸭子一样,把敌人往另一边赶。同时,他们也受到了敌人的顽强抵抗。这个小国家,在不停地经历各种各样的战争后,他们的人,也都不怕死,而且顽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下自己手里的武器的。三排的人也不断地被打倒,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向前。终于在工事的中间,他们受到了顽强的抵抗。前面敌人的子弹密密地打来,如同织了一个网。 这个工事不是直的,它依山势建成了一个弧形,弧度不大,可也在中间一段不能让两方的人直接面对面。战斗很艰苦。乔迁回头大声地喊,“手榴弹!快点投弹!”战士们投出了手榴弹,对面炸起了烟雾。在月光下,可以看到,随泥土一块升起的,还有一块一块的肢体。他们利用烟雾想往前冲,却被这烟雾后面的枪逼回来了。敌人还是没有放弃阵地。 程明在那一边,清楚在听到了九班长的喊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他也明白了这是全连最后的攻击,他的血沸腾了。他边打边对他的几个人说,“准备冲锋!”他站起身,投出一颗手榴弹,端起枪,向上跑去。这时,他发现,上面的沟口的敌人多了,也不再是隐蔽着了,乱知地站了起来,向这边涌来。敌人要逃!他喊了一声“我们要顶住,不能让敌人下山。”手里的枪也打响了。这边仅有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六班长和程明站到了一起,在沟边的一左一右地向上打,身后的战士们也不停地开着火。程明叫了一声:“随我来!”他边开枪连开始向上冲去。敌人没有想到下面还有这样猛的火力。交通沟本来就小,他们又是挤在一起的,慌乱中,扔下被打倒的人,向后面的工事里挤过去。 程明连打边跑,敌人暂时已经没有人向他开枪了,他很快地来到了敌人工事的入口。正当他要投出他的最后一颗手榴弹的时候,敌人的子弹也打到了他的身上。手榴弹在他身连不远处爆炸了,气浪把他的身子也炸飞了。程明从来也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他军人的职业。他没有感到痛,只是看到一片的白光,很温暖的白光,把他包围起来,升在了空中,他感到一身的轻松,身上软软的,没有了重量,也没有了意识,他随着这白光,幸福地向上升去。 六班长的另外的几个战士看到了指导员的身体,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飘到了工事的外面。他们没有程明的动作快,没有受伤。六班长来不及悲伤,他按指导员的命令,把自己的手榴弹扔了出去。没有人哭,也没有人喊,战场上来不及做这些事。他们只是把自己的手榴弹一颗颗地投向敌人,直到把手榴弹扔完。敌人退了,退向了工事里面。他们跟着一起向里面冲过去。 乔迁听到了敌人身后的爆炸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敌人好象又向他这边涌过来。他手里的枪一直没有停止射击。一批敌人涌过来了,眼看着他们在前面的几把冲锋枪就挡不住敌人的身体了,他着急地喊,“手榴弹,手榴弹!”当他的手伸向后面的时候,却没有人递上来。手榴弹用完了。 “嗒嗒嗒......”机枪在他身边打响了。 罗中扬及时地从后面上来了。他手里机枪的火舌带着他的仇恨,舔过了敌人的身体,丈量着敌人的工事。敌人彻底瓦解了,已经没有人指挥了。他们在工事里乱跑着,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极力躲避着这带着仇恨的子弹。 六班长他们也冲到了工事里。他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敌人已经溃败了,开始从工事里向外翻了。他们手里的枪,不放过任何一个目标,他们把自己的子弹无情打向敌人。 在接下来不长的时间里,敌人死的死,逃的逃,工事已经被五连占领了。 六班长看到罗中扬的时候,竟放声大哭:“连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第三层工事里,枪声已经停止了。五连余下的二十几个人,围着罗中扬和六班长,都没有说话,可他们的眼里也都充满了泪花。 罗中扬用一只手拉着六班长说,“别哭,别哭,你看,我们已经胜利了,就要回家了。” ………… 天亮了的时候,罗中扬在001号主峰南坡的一块平地上,见到了带着预备队上来的团长杨清。 他很惊讶,团长上来得这么快。战场还有残敌没有清理,团长就冒着危险上来了。他赶忙集合起了他的五连,跑到团长前面,举手敬礼:“报告团长同志,A团二营五连正在清理战场,请指示!” 杨清快步走上来,拉住他敬礼的手,“罗中扬,你们辛苦了。”他指着罗中扬的另一只手,关切地问“伤怎么样?要紧吗?” 罗中扬说:“没事,比起程明、李怀清他们,我一点事都没有。” “你们是好样的!休息一下,准备下去吧。我带人来,就是要把你们换下去,你们太需要休息了。” 他稍稍错开了一点,对着罗中身后的战士们说:“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团党委来看望你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整个三峰山地区,我们已经收复了!团里决定,要给你们请功!你们用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打掉了敌人两个连,为我们团攻占001号地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为全师收复三峰山地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现在我们可以告诉祖国,我们尽到了一个军人的职责!我们也可以告慰在天的烈士们:我们完成了他们没有完成的任务!” 战士们谁也没有欢呼,他们的神情是沉重的,他们没有丝毫打了胜仗后的兴奋。 罗中扬眼里这时涌出了泪花。是啊,胜利了,可这胜利来得多不容易。为了这胜利,他们失去了战友,失去了兄弟,此刻他想到的不是高兴,而是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为了那些已经离开的兄弟们。透过泪眼,他看到了太阳。太阳依旧如昨,不过,现在看到太阳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昨天的躁热。这太阳是无限的温暖,把他身上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伤心全都带走了。他此刻想成为一个婴儿,让太阳温暖的手抚摸他的全身,让太阳带走他所有的伤痛,所有的伤心。 他没有看杨清,他看着太阳,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喃喃地说了一声,“啊,多好的太阳啊。” 站在他身边的杨清好像听到罗中扬说了一句什么,但没有听清,他转过头来,轻声地问罗中扬:“你刚才说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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