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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轨迹13
绿色的轨迹(13) (作者:酒鬼 发表:2000-5-26 13:9:8)
四载恍然南柯梦 成败得失已随风 笑谈点滴城南事 涟漪几点心湖中 五 笑看青山飞霜雪 高歌夜曲咏豪情............(三) 将油拎下去后,逗鸡眼嘀咕了句怎么这么晚才下来,接过油倒在油锅里,又招呼江新兵在外面把火生得大一些,待油沸了,将先前取出的三条鱼放在油中炸。我纳闷,不是说明天才会餐么,怎么这会儿就开始炸起鱼了?末不是。。。。。。逗鸡眼见我俩在一旁看着他,便轰我们走:“去去去。。。。。。把那大米淘了。”陈红权见到炸鱼特起劲,自告奋勇道:“班长,让我来帮你炸吧。”逗眼乜着眼看他:“你。。。。。。行吗?”陈红权大眼一眯,笑着说:“行!班长,我家就养了一个鱼塘,论这吃鱼,我可是行家。”逗鸡眼听说,爽快的把锅铲交给他,把手在白围单上擦了擦,便到外面去抽烟了。我在陈红权肩上轻击一下,骂道:“你小子,一个人在这里偷吃,让我出去捱冻去。”陈红权大眼一瞪说:“胡说八道,别让他听了去,大不了我给你留几个炸鱼泡吃。”我作了个恶心的姿势, 说:“我可不吃那个玩意,待会儿记着你一个人洗菜就行了。”说完自去取了铁锅将米盛了,一口气端到门外,再把接上门口自来水的胶管插在米中淘了起来。我从未淘过米,这几下子还是平时看别的班新兵帮厨时记着的,如今做起来倒还顺手,逗眼蹲在一边抽烟瞧着也没说什么。我也不去与他搭话,只听的厨房中炸鱼的噼噼啪啪声。 淘完米我在逗眼的帮助下把大锅抬上了乌黑的大灶,逗眼将一个外形象草帽,上边全是洞的铁家伙放在灶上的空锅里,再喝令我一起将大米倒入那锅,盖上盖子。这时陈红权的鱼已经炸了两条了,逗眼闻了味道,赞了一声:“好香!”自去取了一双筷子夹了点鱼肉尝了口,又夸道:“不错,有两下子。”炮手闻言很是高兴,言不由衷的谦虚了几把,更加细心的煎起那鱼来。我则来到大灶的后面,见江新兵正忙的满头大汗,笑了他几句,接过他的斧头劈起柴火来。 那把斧头很钝,与其说是劈开的不如说是砸裂的。江新兵一边在旁喘着粗气一边骂着脏话,歌词大意是早知道帮厨这么累人他宁愿留在班长里走队列了。那个饭铲头上等兵在旁听了,不住的摇头。好在他是个软性子,如碰上赵辉那样的浑人,指不定要把江新兵横过来竖过去整上一番了。我劈得一会儿,也是满头大汗,只好停下来喘口粗气。那饭铲头见了,忍不住说了:“才劈了几根柴就没劲了,一点用都没有。”我忍不住有些怨气脱口而出:“这把斧头这么钝,劈开一根柴是很费劲的。”口气有些硬,眼却不敢看着他,毕竟他是个老兵。那饭铲头冷笑一声:“理由倒挺足的……磨刀石就在长凳上放着,你知道斧子钝了怎么不去磨磨?象个算盘珠子拔一拔动一动,眼睛里没有一点活。告诉你,在部队,想要当个好兵,万事都得主动,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上等兵说完就拿起斧子自个儿磨了起来,江新兵心惊胆战的在一旁央求上等兵把斧子交给他来磨。我则在回味他说的那番话。如今回想起来,他说得一番话实则是在点醒我如何做好普通一兵的真谛。可是我几年来一直想做一个不普通的兵,从没有把那些日常零碎的工作放在心上过,不能脚踏实地,这实在是当兵的大忌啊! 待得一会儿都忙完了,我和陈红权江新兵一起来到炊事班靠南边的一间放菜的屋子里,三个人仰躺在一堆萝卜上面晒太阳。冬日和煦的阳光从窗子斜照进来,暖暖的投在我们的身上,四肢五胲感受着热量的亲和,类似倦怠的困意渐渐袭了上来。我昏昏欲睡。 模糊中,又回到了无锡。江南四友又重新聚首,又似从前一样,在野地里燃起一堆篝火,一串串羊肉被烤的黄澄澄的脂香四溢,狗熊正拿了一串烤好的肉递到我嘴边,我已经闻到了那股勾人的肉香,我咽了一下口水……在这关健时刻,却被人摇醒了。一睁眼,正看见陈红权这厮弯眼笑着用一根麻线准备捅我的鼻孔。我念及那串快要到嘴的羊肉串,很是心痛,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瞪红了眼睛大吼:“臭小子,快还我羊肉串来!”陈红权很是吃惊,快陪笑着问个究竟。我抚着肚子叹了口气,也不去和他多说,只是隐隐觉得那股肉香气就在嘴边萦绕,岂料到江新兵在一旁真的端出一盘“肉”来。我惊呼一声,陈红权忙竖起手指作噤声状,我不及待他多说,顾不得手脏,捻了一块炸得金黄的东西放进嘴里,嚼了一阵,觉 得甚是有味,却不是肉的味道,问了陈红权才知道就是先前说过的炸鱼泡,即用鱼膘泡上面粉油炸而成。 来了新兵连才见识到,湖南人都是天生的吃客。他们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做成吃的。刚来新兵连的时候,他们大都带来了一些腌制的食品,有点象苏州的蜜饯。用糖或盐或酱等佐料调味腌成,原料可比苏式蜜饯丰富的多,有杨桃,瓜皮,菜叶,甚至一种名叫香椿树的树叶。等等这些,都成为湖南新兵们闲时以助谈兴的茶点。我尝过一些,味道各不相同,毛桃腌得倒合江南人的口味,至于其它几味么,有酸有苦有辣,犹其那种香椿树叶我至今记忆犹新:只是用酱油浸浸再晒干而成, 吃起来有股微带异香的苦咸味。说起陈红权,可是吃胆包天,他敢到山坡上去挖蛇洞,往往能挖出一窝蛇来,自个儿剥皮去脏到炊事班煮了蛇肉汤回来给大伙吃。 三个人藏藏掖掖的将那盆炸鱼泡和炸肉条吃了大半,我说留点儿带回去给大家尝尝。江新兵立即表示反对,说这是偷着割下来的,给班长知道了不好。还不如不声不响的吃了算了。陈红权想了半晌,也觉得江新兵说的对,说待会儿让炊事班长给五班的菜盆子里多打些肉就是了。我又问起那三条鱼,陈红权告知我们在劈柴的时候已经给连部送上去了两条,另一条则由赵辉和那逗眼下士打了牙祭。不由得深叹这些炊事班的兵好会捞油水,已深得雁过拔毛的窍门。说话间三风卷残云般将余下的美食一扫而空,而后意犹未尽的闻着空气里残留的脂香气。陈红权拍着肚子说:“能在这炊事班当兵就好了,天天不用训练,吃得又比别人好。” 我嘲笑他:“你就这点志气,别人一听说当炊事兵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自个儿想着当。” 江新兵在一旁拍了一下额头说:“对了,刚才赵班长(矮胖子)找我说,他们打算向连里要一个新兵下炊事班,问我愿不愿意去,说可以脱训。” 陈红权一听,惊道:“有这等好事?你怎么说?” 江新兵一摊手:“我才不去呢,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当炊事兵。”他劈柴劈怕了,知道炊事班的活之脏之累绝不亚于军事训练。陈红权一脸遗憾,喃喃说道:“干他娘他怎么不来找我?这么热爱军队烧菜事业的好兵不找,去找你这个蔫了吧叽的家伙。” 我暗暗笑着,炊事班的三个人都长得稀奇古怪的,怎么会去找个象炮手这样五官端正的兵,江新兵干巴巴的一副未老先衰样,正合他们的口味,四个人放在一起也不会太过显得突出。看陈红权一脸懊丧样,若是知道是这个原因,依他的性子,只怕立时装起歪嘴斜眼来。新兵连我们分开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不曾见过他,直到九八年的十月份,我在光缆施工线上又见到了他,吃惊的是,当年他的理想真的实现了。他当了整整两年的炊事班长,见到他的那次,他正带了几个兵推了一车子饭菜,笑眯眯的给不远处施工的bbbbb部队送去。 正说笑间,窗外传来了队伍行进的脚步声,听连值班员的口令声,正是我们四连训练回营了。不多会儿,赵辉搡着眼睛来唤我们把煮好的饭打在盆里,又手忙脚乱的将十只菜盆一一打上菜。陈红权仗着有杀鱼和烧鱼的功劳缠着让逗鸡眼给五班的菜盆里多打了几块肉,不一会儿,各班的小值日们排队来炊事班打饭菜。我一看是小北京值日,忙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他顿时会意抢上前接过那盆加了料的菜,我见他拿到了就放了心,岂料这小子人心不足蛇吞象,节外生枝的对赵辉嚷嚷说:“怎么连一块肉都没有?再给加一点儿。”肉都让陈红权藏在了大白菜的底下,除了逗眼给打的还有后来我偷偷给加上的,足足有十数块,表面上中看不出来的。他这一叫,倒把我吓了一跳,若给赵辉翻动一下,下面的花样镜就都曝光了。好在这矮胖子赵辉与小北京两人臭味相投,二话不说抄起勺子就舀了几块大肉扣在菜盆里,后面的值日们见有此好事,纷纷叫嚷着菜不够,无奈与赵辉的交情更不够,都被轰出了炊事班。 我和陈红权将一锅饭抬到了全连吃饭的器械棚,回到炊事班,又等饭铲头将四只鸡蛋打入菜汤,再抬了出运去(原应有五只的,给他自已煮了吃掉一只)这才得空回来找饭盆吃饭。 逗眼取来饭勺给我们打菜,见我拿着盆子走进,翻着怪眼问我:“你……就是那个叫欧阳晓啥的?” 我不亢不卑一点头:“欧阳晓松,班长。” “就是那个会写几个豆腐干文章的欧阳晓松?” 我实在猜不透他此刻问这话的用意,满腹疑惑的谦虚了句:“献丑献丑。” “好!”(他这样子喝采令我大吓一跳)他爽快的打了一大勺多肉的菜给我:“多吃点,我顶佩服的就是你写的文章,很好看,多写点儿。”说着一劲的给我挑肉打上,仿佛我吃的肉愈多就愈能写。 我有些感动,我写不写文章本应与他无关,而他这么一个老兵肯放下架子来鼓励我,这一情景我至今难忘,因我感受到,对一个身处困境的人难够加以关心鼓励,实在是一种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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