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很灵的人,却偶然的学了音乐。从此爱上这种表达方式,一时一时地听着各种不同格调的曲子,一时一时地放肆心情。读书时,天天历练ORCHESTRA(管弦乐团)或是CHAMBER POP FOLK(室内乐),于是举手投足都孕足巴洛克风格,恨不能坐公交车都穿着撑了琼骨的华美长裙。有段时间迷上所谓的另类音乐,于是穿了满是破洞的牛仔裤,剪了可以看见头皮的短发,窜来窜去,嚼着口香糖迷离着眼神斜眼告诉别人:我是女孩。
渐渐长大了,不再有大把时间感受音乐,欣赏音乐就成为一种奢侈。慢慢的,面对音乐已经有惭愧和自卑的情结,夜深人静时,有种无奈的感叹:音乐已经离我远去。。。。
偶然的,朋友约我去听佛经,犹豫了很久,怕自己的心已经被尘事牵绊太久,会没有耐性而玷污神灵。但拗不过朋友的坚持,终究还是去了。
宁波的阿育王寺,规模并不大,却一样是青山、林鸟、梵宇三者相生入画的引人入胜的佳境。早晨,但见繁枝茂叶,遒劲飘逸,林荫蔽日,清风拂面,沐浴在大自然的气息中,心情不由地放松许多。
进入讲经堂,善男信女,居士僧侣济济一堂,却无纷乱之状。人们长相各有千秋,神情却是一式的静逸,逐个看去,我竟能从眉目之间读出些许远离了凡世的喧嚣的圣洁。
不知谁领头,开始诵经,一听就知是个生性活泼的女子,那是一种尘缘未了的声音,清脆圆润,带了些许风情。我不由想起在蒲团上跪拜的人。不曾皈依佛教的人,不懂宗教的仪式,在礼拜的时候,叩头如捣蒜,连点几下头;已经学佛的人,礼拜的时候,非常虔诚庄严,有所谓“两把半”的规定,即两掌翻开,以头着地,这是最恭敬的礼拜仪式。大凡学佛有年,或有些功夫的人,礼拜时的态度都很安静、平和;一些初学佛而脾气急躁的人,礼拜的样子,就显得飘浮不定。所以看礼佛的人修为如何,看他在蒲团上跪拜的样子的风仪就知道了。同样的,原来在诵经的声音中,可能见礼佛修为如何。仔细听去,声音层层叠叠,有的声音是强将骚动的热情和幻想悉数压下,湮灭;有的声音透着岁月的味道,象嚼过渣的甘蔗,已经辨别不出滋味;还有的声音是甩在身后的久远的岁月在向自己做的一个沉默的告白,没有人能听得懂。。。。。
声音层层而来,声浪不大,却依然是世俗的声音。我渐渐的不耐烦,想走开。这时,听见小门外,有清脆的铃铛声,朋友悄悄告诉我,今天讲经的大和尚就要来了,之前,会有许多新鲜的仪式呢。我赶紧停下脚步,双手合十,模仿一种虔诚的样子,生怕触动众怒。
铃声,木鱼声相伴迩来的是众多的僧侣,我偷偷抬起眼睛,仔细观察这些与我不同的人群。他们毫不理会我不安分的眼睛,一式的垂头肃穆,一式的扎实稳步。几百个僧侣鱼贯而入,大堂之间没有任何杂音,仿佛呼吸都凝固,我偷偷想:这种宁静形成的尖锐,恐怕比小刀都锋利吧。一丝调皮划过我嘴角,正待菀而一笑,突然,我听到一种声音,徐徐而来。
这声音很亮,却飘荡着一种彻骨的清凉,一下子震慑了我,我的心如同受过玉露的沐浴,迅速安静下来。清凉之音尽处,众僧相合,真可谓“梵唱屠音,连檐接响”,亦是一层层,一波波,却无世俗之乱。时而,那嗓音似要冲破云层,与霞光碰撞,与天风碰撞,与云涛碰撞,撞出火花,撞出金属般的铿锵与力度,撞出冰山为之奔腾、江河为之一泄千里的震撼力与穿透力;时而,让人感觉到天籁、宇宙、佛光、音乐一齐走来,那种盘桓很久的感觉,让人欲抓又不敢抓。。。。。
我的心忽地一阵颤抖。我没有想到的是,曾经远离我的音乐,就在身边,而今天在身边的音乐竟是僧侣们演绎的,他们轻轻地把自己的歌声融于佛音之中,将一种冥冥中的力量羽化,这一种力量,将人的声音变得那么空旷、悠远、神秘、肃穆、莫测、震撼人心。
我突然明白了“无立足境处,方为干净时”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理想源于人心,固执亦源于人心。爱音乐源于我心,不爱音乐亦源于我心。今来思,又有何想?真正该领悟的是自己,在喧嚣的尘世里,该去追求那种回归自然的美的感悟,以修养原本属于自然宁静之心,这才是感受音乐的真正目的!只有拥有博大的心胸、广阔的宽间,才能使自己的“音乐元素”得到升华,才是真正走进音乐的人!
思绪中,佛音愈来愈远,逐渐变成了佛乐的旋律,依然和谐而平稳。。。。。
聆听佛音,遥望窗外,如见一轮明月挂于天际,那是佛者的心的映射!更是,世间凡人的心永恒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