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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母亲(四)
作者:守望梧桐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4-12-25 21:31:38

    我上中学的时候,靠父亲微薄的打工钱补贴家用,有时一两个月没有收入,所以家里经常是入不敷出的,母亲就种些蘑菇到农贸市场去卖,以供读书和日常生活的开销。
  这辈子,我对蘑菇有着特殊的感情,虔诚的喜爱这些小生灵,它们不择地势,有顽强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母亲对我的爱,早已深深蕴涵其中了,正是这些可爱的小生灵,这些母亲耗费了心血种的蘑菇,给我支付起昂贵的学杂费,艰涩的解决了温饱问题!
  每年冬腊月,农村是农闲的日子,忙碌了一年的农民才有空歇口气,拉拉家常,走走亲戚,这日子对我母亲来说也没空闲,因为这正是蘑菇成熟、摘卖的时候,我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早晨,和着母亲匆忙的背影走过,随着早上第一声的鸡叫,母亲就起床了,投入到新的一天繁忙的劳动中,每天早晨,母亲都会摘下一朵朵鲜嫩的蘑菇,用剪刀剪去它们的根,再细心的装入她卖菜的背篼里,母亲做这些事的时候,总很是小心,生怕碰坏了蘑菇,不好看没有人买。准备好赶集的行当,换上最体面的衣服(我母亲最体面的衣服也不过十快钱左右,是专门赶集时才穿的),母亲就要出发了。
  摸黑走几里山路,踏上去小镇的汽车,到达农贸市场时,天刚好亮,一次在家,送母亲去赶集,母亲背着一大背蘑菇走在前面,我要帮忙,母亲执意不肯,说都习惯了,我只好走在母亲的后边掌灯,背着蘑菇的母亲把腰弯的近九十度了,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看着脚尖一步一步吃力的向前走,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拉长的影子,不由让我想起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看见母亲如此吃力,赶紧在母亲身后抬一下,却帮了倒忙,差点使母亲摔倒。好不容易到了公路,天仍是漆黑漆黑的,母亲把背篼靠在一个石礅上等车。冬天的早晨太冷了,寒风呼呼的刮在我脸上,我的牙齿禁不住直打颤,我不停的打哆嗦,不停的呵气,搓手,来来回回的跑步,让身子暖和些。母亲却安静的象座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远方那若影若现的灯光,母亲说可能车来了,嘱咐我好好看好家,给鸡喂点米……随着汽车的灯光越来越亮,声音越来越大,母亲重新把背篼背在身上,站在路边等车停下来。车停在了母亲的面前,车门也打开了,母亲双手拼命地吊在车门上,左脚先踏在了车阶上,右脚使劲蹬地,得以爬上车去,我听见司机恼怒地怪母亲把车门给吊坏了,母亲歉意的直说对不起,售票员“砰”的一声关掉了车门,车慌不急待的开走了,越来越远,消失在黑暗之中了,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很多时候的我远离了寒冷的切肤之疼,可我的母亲数十年如一日奔走于这样的早晨,不管刮风下雨,也都风雨无阻,母亲的步子渐渐变得蹒跚起来。
  母亲卖的蘑菇又鲜又美,从不缺斤少两,开始时的销路还挺好,后来做蘑菇的人多了,农副产品又大幅下降,就再以不好卖了,此生怎么也忘不了母亲蹲在满地狼藉的菜市场卖蘑菇的情景,忘不了母亲期望人们光顾的眼神,忘不了母亲回家后,顾不上吃饭,喜悦的数着一张张角票时的表情,在母亲的眼中,那可不是单纯的钱,那是为儿子买的一份可口的饭菜,一件温暖的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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