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指导员手里举着一封信,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得变了调。战友们簇拥着一个眉清目秀的战士飞奔向这声音。“你被录取了,你被录取了啊”!石磊表情凝重,一双颤抖的手默默接过那封信,什么也没有说,给指导员敬了一个军礼,急转身脚步匆匆向营房外的那棵郁郁葱葱的胡杨树下奔去。
西北的胡杨树没有新疆杨的挺拔,也没有松柏的庄严,更没有梧桐的妩媚。它貌不惊人,根深深地扎在这块贫瘠的土地里。它有着自己的坚韧。它活着三千年不会死;它死了三千年不会倒;它倒了三千年不会烂。它是英雄树。它用自己的身躯和灵魂给大漠带来了绿色与生命,它就是大漠的风骨。沙海的辽阔因它而多姿多彩;大漠的浩瀚为它而气象万千。
石磊扑在这棵苍翠的胡杨树身上大哭,那惊天动地的泪雨滂沱;那山崩地裂的呜咽、嚎啕!高高的胡杨在风中呼呼作响,仿佛是严肃的父亲在温柔地安慰着他;斑驳、摇曳的绿荫泼洒在石磊的身上,好像是慈祥的母亲在轻轻地拍打着他。胡杨啊,你能理解这年青的共和国军人此时这悲喜交加的心情吗?
石磊来自河北平原的农村。父母是纯朴的农民。大他两岁的哥哥石岩在九八年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全家为了哥哥的学费,倾箱倒箧、尽其所有。上高中的石磊本来学习成绩就很好, 在哥哥榜样的激励下,他更加刻苦了。二OOO年,石磊的高考成绩超过了河北省的重点本科分数线。这一年,他刚刚十八岁。
十八岁,是个风华正茂的年龄,此刻这个花季青年已陷入了深深的、痛苦的彷徨。他清楚地知道家中的经济状况和哥哥学业的艰难。他怎么能再向已经年迈的父母伸手要那根本就拿不出来的学费?他背着父母,手捧着这张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啜泣得肝肠寸断。
石磊将这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折好,夹在自己的日记本中。平静地对父母说,“我辜负了父母对我的期望,我没能考上大学,我要去当兵,我一定能当一个好兵,我不会比哥哥差的。”
年底,石磊穿上了绿军装,来到了基地。一个理想在激励着他,他必须是一个好兵,他不能比哥哥差!在新兵团的训练中,石磊严以律已,样样工作出类拔萃。因此而分到站里做了通信员的工作。
石磊将他一个战士每月的津贴费196元几乎全部寄给了哥哥,他在生活中能省则省,在工作中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他有农家孩子的质朴和勤劳,也有莘莘学子的报复和理想。他的闲暇时光都是同书本共同度过的。在明媚的春风里,绽出嫩芽的胡杨树下有小石磊苦读的身影;炎炎的夏日中,枝繁叶茂的胡杨树为他默默地送着清凉;秋高气爽,金色的胡杨树下的花香和书香陪伴着他;雪花飞舞,凛冽的寒风和石磊一道在已冬眠的胡杨树下徘徊……
今年的夏季,小石磊终于有了考军校的资格,就在要进入考场时,他病了。发着高烧的小石磊仍然坚强地走进了考场,在一门的考试中石磊竟冲出考场呕吐了两次,他是以胡杨般的坚韧及一个战士的毅力坚持考完了最后一门课。
痊愈后的石磊离开躺了好几天的病床,再一次来到了这棵胡杨树下,粗壮的树干、如盖的树冠;树的上半部树叶状如杨树叶、下半部状如柳树叶的片片深绿色,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欢迎着这个有着胡杨般性格的战士。树下,从遮天蔽日的树冠中透出无数的点点金光灿烂的阳光,风中,这点点的金光灿烂摇晃着,形成了耀眼的金碧辉煌;茂密的片片绿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为他招手、点头,也好似在为他歌唱。
石磊在胡杨树下凝思苦想,这次的军校考试他没有考好,继续深造的机会也许就没有了。他该怎么办?是继续在部队服役,还是回家?当他想起家,想起亲爱的爸爸和妈妈,他那炯炯的双眸被泪水渐渐地模糊了,他在惆怅与一种莫名忧患意识里温故着父母给予他的至亲至爱。
一只喜鹊飞到树上喳喳地叫着,刺破了胡杨树下的寂静,那摇曳的金碧辉煌仿佛即刻有了生气,高高的胡杨树在阳光下野性地舒展着,高傲地坦白着苍雄与伟岸。漠风温柔地吻着石磊的泪眼,温柔地将这位年青的战士从遐思中唤醒,石磊举目远眺,庄严的航天城在绿荫中、阳光下屹立,世人注目的辉煌没有改变这块土地的平凡,多少航天人在这儿艰苦奋斗,这平凡的地方早已成了多少人梦牵魂绕的故乡。这儿有他的岗位,有他的事业、有他的战友和如同父母、兄长一样的首长,他是航天人,应该有胡杨坚韧的性格,应该和战友们在一起,应该对得起这身草绿色的军装……
在胡杨树悄悄披上金色衣裳的时候,石磊打好了背包,来到胡杨树下,与金胡杨告别。他对胡杨说,再见吧,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再回来。
文章网址:http://www.f81.net/dv6/dispbbs.asp?boardID=42&ID=41204&pag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