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季练兵大比武的热潮中，魏强和他所在的连队勇夺军区坦克军事五项训练第一名，其中魏强夺得个人综合评分第二名。团里专门召开了表彰大会，授予四连“训练模范先进连”称号，四连集体荣立二等功一次，连长、指导员获军嘉奖一次，中尉晋升到上尉，魏强获三等功一次。那几天，魏强特别兴奋，脸上总是扬溢着幸福的笑容，找指导员借手机，把立功的喜讯报告给家里，老爸一高兴，给他汇来了五百元，他冒着大雨，到县城买回十瓶“红星二锅头，”扒出火坑里的鸡，请全排同志“一醉方休。”谁知乐极生悲，就为这顿庆功宴，跟三排的几个新兵打了一架。

    这几天老天爷像破了似的，总在下大雨。星期六的下午，在连饭堂里，魏强潇洒地从挎包里拿出酒来，排里有三个班，往每张桌上摆了三瓶酒，剩下的一瓶送到连部桌上，一般来说，星期六的下午连队改善伙食，比平时要多炒几道菜，也允许战士们喝点酒。魏强出手大方，引来了其他班排同志的眼馋，大家只好眼不见，心不馋，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就离开了饭堂，剩下二排的酒宴，炊事班的同志打过招呼，晚上八点前要打扫卫生锁门。七点半时，二排还在猜拳行令，推杯把盏，三排几个农村籍的新战士就来打扫饭堂卫生了。二排长见状，招呼大家散席，实在要喝，就回班里闹去，不要影响别人。魏强心里很恼火：这帮新兵蛋子真操蛋！（他忘了自己也是新兵）这不是冲着我来的吗？是我请客呀，凭什么撵我们走！但排长下达了命令，不敢不听，回到班里喝了会闷酒，推说去炊事班要点醋，披着雨衣出去，半天没有回来，外面大雨滂沱，到处都是积水泥浆，漆黑一团，班长担心出事，找了出来。

    魏强一进炊事班，气冲冲地质问三排新兵：“你们是不懂礼貌，还是真傻？想图表现也得看看时候，等我们吃完了再来学雷锋呀！是不是眼红我立功，你们嫉妒了？有本事也像我把坦克开得飞转！”

    那几个新兵不满地回敬道：“我们只知道晚上八点前打扫完卫生锁门，才不管你立不立功，与那没关系。”

    魏强一脸的鄙夷，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提干要经过军校，你们有打扫卫生的空闲，不如学点文化，钻点技术，再说又不是没有值日员，要你们假积极干什么！”

    那几个兵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到部队来就是图表现，多做点好人好事，积极学雷锋，争取进步入党，不能提干也要转个士官，魏强这话一下子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不由得老恼成怒，面露怒色，其中一个大块头新兵跳起来嚷道：“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碰运气立了一次功吗？有本事跟我们练练手上的功夫！”

    人家原意是比力气，魏强误会了，以为对方要打架，仗着喝了酒，浑身是劲，把袖子一卷，接下茬来：“好好，老子憋了半年没动了，手脚早就痒了，今天跟你们玩几招！”拿出痛殴城管队员的勇气来，摆开了架式。三排的新兵们仗着人多，一起围了上去，魏强寡不敌众，吃了亏，头被打破，脸上也划了几道口子，跳出圈子，嚷嚷道：“你们经多欺少，算哪条路上的好汉！哪个要跟我练手上功夫的家伙出来，我们单挑！”

    魏强冲进厨房，操起一把菜刀出来，见人就砍。几个农村新兵见他红了眼，吓得一轰而散。恰在此时在这个时候，班长赶到，吃惊地望着满脸是血的魏强：“你怎么了？拿把菜刀干什么？”

    “我，”魏强一看人全跑光了，把菜刀送回厨房，随口答道：“我砍蚊子！”

    班长差点没笑出声来，骂道：“你小子学会撒谎了！快跟我去卫生员哪包扎，小心破伤风。”强行将他拉出了饭堂。

    魏强在饭堂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惊动了连长、指导员，下令追查，把三排那几个新兵叫来，严厉训斥了一顿，几个新兵吓得不敢承认打架斗殴，连长只好叫来魏强对质。魏强倒很仗义，一口咬定外面黑灯瞎火，是自己不小心碰伤的，与他人无关。三排那几个新兵很感动，第二天凑钱买来水果饼干，魏强吃了亏，没那容易了事，一定要报仇，打赢回来才算雪恨，他约大个子新兵，明天下午到营房外单挑，不许带家伙和帮手。那新兵害怕他拚命，影响自己的进步，向三排长汇报，三排长大吃一惊：天啊！这些新兵居然约到营房外打架！正要向连党支部报告，连里接到团部紧急命令：连日大雨，太子河暴涨，山洪暴发，冲毁了公路、铁路、村庄、淹没了一切，几个县成了泽国，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危在旦夕。二营四连前住山洪最严重的张庄村，营救被大水困住的群众，三排作为先谴队，立即出发，直奔张庄，三排长来不及报告就率部队出发了。二排的任务是奔赴太子河上游的农业生态基地园，抢救不肯撤离，困在水里的群众。魏强和那个新兵的约会也就不了了之。

    下午四时许，天还在下雨，魏强所在的排到达指令的地点，整个山沟成了一个若大的湖泊，急流旋涡，奔腾呼啸，高大的桦树成了点缀在水面上的水草，山坡上到处都是大水冲后的残壁破墙，魏强和班长为一组，划着冲锋舟寻找被困的群众，听说洪水下来之前，村主任请大家撤离，可好几户人家舍不得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基地，说什么也不离开，村主任恨不得要跟他们下跪，也不为所动，结果大水下来，村里与这几户人家失去了联系，只能求助解放军，救人要紧。

    魏强天生喜欢游泳，见到水就感到特别亲切，如果不是有任务，他真想下水玩个痛快。在一个小时之内，他和班长找了十几平方公里的区域，救出了一位老人，一个孩子，其中老大娘身体发烧，班长背着她去临时医疗站，让魏强扩大搜寻范围，特别是那片桦树林，不要漏掉一个人。魏强单独执行任务，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升，驾驭小舟，划向那片林子。那里水流特别急，到处都是裸露在水面的山石和树梢，稍不注意就被树枝绊住，魏强必须特别小心，左挡右转，忙得在头大汗。才进入树林，听得有微弱的救命声，抬头张望，只见树尖上一个身躯紧扒在树上，毫无目地在呼救，魏强急忙划过去，靠近树干再看时，脸不由红了：树上趴的是一个女人，洪水不仅冲毁了她的家园，还冲掉了她几乎所有的衣服，不能遮体。那女人头发蓬乱，遮住了脸，浑身是泥。魏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心里突突直跳，脸红气粗，想闭上眼，却分明听到那女人在喊救命，他真希望这个时候班长能赶来，那颗树长时间承受着女人的重量，压弯了枝干随时都会折断，下面就是急流旋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魏强只想救人，排除一切私心杂念，伸手抓住女人的赤脚，说声：“别怕，我来了！”将她拉到冲锋舟里，又脱下军装裹在女人身上，那女人一撩头发，露出一张稚气的脸，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脸儿羞涩得通红，魏强递上压缩饼干、矿泉水，姑娘断断续续地告诉他，半夜山洪下来时，她和爷爷被困在房顶上，水涨上了房顶后，爷爷将她顶到一棵树上，爷爷还在那座孤房的烟囱上。说到这里，少女泣不成声。

    魏强豪气大发，拍着胸脯要救少女的爷爷，从死神手里夺回老人的生命。于是奋力向前划去，果然看到露在水面的烟囱上，躺着一个人，已经昏迷过去，冲锋舟冲撞到烟囱上，小舟一晃，少女和魏强同时落水，魏强生怕小舟冲走，一手牢牢地抓住缆绳，另一只手牵住女孩的军装，忙乎半天，才爬上冲锋舟，并把少女捞上来。少女看到烟囱上的人，欢叫道：“那就是我爷爷！”

    魏强将缆绳系到烟囱上，再来挪动老人，少女也来帮忙。这个时候魏强最想的就是班长，要是班长在场该有多好啊，他手忙脚乱地将老人移到小舟里，然后用劲往岸边划去。班长和另一个老同志看到了，涉水游过来帮忙，眼看就要到岸边，一个浪头打来，小舟扑地又翻了，三人同时落水，班长和老同志急忙去救昏迷老人，魏强把少女推向岸上，自己却被一个旋涡卷走，霎间无影无踪。班长吓得瘫坐在岸坡上，怔怔发呆，少女放声大哭，撕心裂肺地呼唤：“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