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的回忆――参军

（按：当时的参军场面，不同于现在的参军场面，写出来大家看看，也是一件乐事）

我的参军，全凭一腔热血，脑子一热就报了名，很幸运，体检合格就被批准参军了。

记得那时正值朝鲜战争爆发打得火热之时，各种报纸、电台全都一个声音，“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墙上以及一切可以贴标语的地方，全都贴满了各式看后令年青人热血沸腾的口号！国家号召“青年学生报名参加军干校”(就是军事院校)，报名日期从星期一到星期六，要求是16周岁以上，身高1.5米以上的学生。当时我离开16周岁还差10个月左右，身高么才1.49米，差1厘米！开始我没有报名，直到星期六的上午，不知什么原因，心血来潮去报了名，体检时身高差1厘米也被忽略了，至于年龄么，按照当地习惯，过年就算长一岁，我已经16周岁（如果按照老家习惯，出生算一岁，过年再加一岁，那我已经17岁了！），我竟奇迹般被批准啦！我就学的中学当时约900多学生，报名的大约有100多人，被批准的包括我在内只有四人，当然是我最小。我是在星期日回家后告诉我父母的，父亲没作声，母亲只是说了一声“太小了啊！”，父母也没想到会被批准，待到批准通知书到家后，父母终于明确表态支持我参军，只是千万交待我自己格外当心。

我被分配去“化学兵”，什么是化学兵？大家莫名其妙，前来接收的军队干部也说不清楚，反正是“化学”呗！同学们猜想难道要去部队研究生产肥皂牙膏之类化工产品？我本来向往的是空军、海军，陆军中的炮兵、通讯兵等，对于“化学兵”似乎还有些失望！也难怪，这所学校是新创建的，在国内直到现在，也还是独一无二，所以当时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性质的学校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幸运，我参与了创建一个新的学校、新的兵种的最初的活动，并在毕业后投身部队，为形成这个新的兵种的真实战斗力，贡献了我的青春和智慧。

下午2点开始，被批准参军的同学，先在学校集合然后由老师和部队干部带领，去了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到南京集中。4点左右在火车站有一个热烈的欢送，当地政府的最高领导、各界代表，还有众多的被批准参军同学的家长，当然少不了军乐队、腰鼓队之类演奏和表演了。我的母亲和我同学（同时被批准的同学）的母亲一起，站在火车车厢门口，似乎在小声说些什么，而我则已经坐好在车厢里面，正和同行的其它同学说话笑闹。我印象很深的是，母亲们没有落泪，同学们也没有落泪，大家都沉浸在欢快和激动之中。当时我们都很小，对外界事物充满着好奇，有着强烈的冒险和探索的欲望，我们都在遐想明天会有什么兴奋的事情在等待我们。但是作为母亲们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她们当时，一定都在努力隐藏起分离的忧愁强装欢笑，毕竟我们还太小，毕竟都是出远门，很远的远门，而且当时朝鲜正打着大仗啊！

火车大约在晚上7点左右开车，一个晚上到达南京，正是大雪纷飞，积雪大约有10-20厘米深。同学们下车后被领到车站附近几个小旅馆。我们每人几乎都有行李，我的算是少的，一只手提皮箱，里面装着换洗衣服、袜子，一件雨衣，因为我容易感冒，母亲特意放了一瓶“阿斯匹林”，还有就是十几万元钱（那时的一万元就是现在的一元钱）。

不出所料，到南京第二天我就病倒，感冒发烧，再小旅馆里面起不来床，中午由带队军队干部亲自端来了一碗肉丝面，那时部队的传统，生病了就让伙房做汤面，称之为“病号面”那时住在旅馆，吃饭在饭店，所以这碗“病号面”也是附近小饭店里买的，味道极好，吃完病号面，还有我母亲临行放在我皮箱里的阿斯匹林，我的感冒下午就好了，这除了年青抗病能力强之外，多半也是被种种新鲜事物吸引所致，我躺不住了，我要跟别人一样参加各种活动去了。

很快下发军装，土黄色的棉衣棉裤、粗白布衬衣裤、袜子鞋子……，还有一顶棉帽。大家穿上新军装心里激动万分，相互打量着看着发笑，一张张稚气的孩子脸，却穿上了肥大的黄军装！有不少同学，包括我在内，即使是小号衣服，裤脚还是拖在地上，衣袖几乎盖住了整个手掌，上衣和大衣差不多，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欢快。但是第二天就有同学不满意了，什么事情？因为看到了分配到海军的同学们，带的是“皮帽”（实际上是“栽绒帽”），看着人家神气的“皮帽”，想着自己的土里土气的布棉帽就来气。此事让带队的大队长知道了，人家也不批评，而是在大会上胯下海口：“将来给你们每个人配发水獭皮的皮帽，比海军的还要好……”，于是同学们就在这等待将来戴“水獭皮的皮帽”的憧憬中，度过了我们参军后的最初几个月。等到我们终于知道了一些军队的情况之后，知道了各军兵种的具体着装之后，我们相互放声大笑……，这个逸闻一直传颂到今天，在我们都已经是耄耋老人时，同学们相见，还要把这件事情提出来相互打趣，的确，善意的谎言有时候还是需要的啊，尤其是象我们当时那样的孩子们，有一点“谎言”也是极为风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