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序: 太和五年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地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累石为识,号曰雁丘。时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 ——元好问
汾河水流,日夜不息流淌着的是岁月。而诗人沿着岁月行走而过的是一样流逝着生命的旅途。脚步的起伏,追逐的是红尘的功名;奔向的是俗世的利禄。然而,一切的来去匆匆都是为了追名逐利,那前方必定是一片心灵的荒野和沙漠。无论你怎样的付出和获得。
岁月会让成功的欢呼重归于寂寞。沧海会把伟大的辉煌变换成桑田。只有伴随着生命的情感永远也不会消亡。
铁马金戈,银笙玉笛,演绎过多少慷慨的悲歌
一抔黄土,无数荒冢。掩埋了多少香艳的风流
是什么在惊天地?又是什么在泣鬼神?
千秋万古,狂歌痛饮。
我不能不停下我的脚步。在这双为情而生、更为情而死的大雁前。他们让生命在沉默和寂静中得到了最后的相依相伴。刹那间凝噎在喉的无语和盈满眼眶的泪水,让这一切在心底间激荡成轰天的回响、铭刻成绚丽的画卷。汾水河畔,诗人累石不是为了掩埋对这香消玉殒的叹息和伤感,而是为后人垒起了一个情感的路标———雁丘。孤馆寒窗,滴漏残烛,孑然只影的诗人辗转反侧,终难成寐。振衣而起,任天地间一片混沌、默默无语。让心底间那魂灵激越而起、飞旋而歌。挥笔泼墨,投笺问天。问、问、问!漫卷向诗书的是这首天籁般的千古绝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活着,并不是生命唯一的目的。所以我从不曾问过你:为什么会和我一起相依相伴着飞翔?日复一日,从南到北;年复一年,暑往寒来。蔚蓝的天空因为有你,我不再孤单和寂寞。
风雨中的展翅,是我们幸福的旋舞;
雷电中的振翼,是我们骄傲的歌唱。
掠过了苍穹的身影,是我和你永不分离缠绕并行的双曲线;
流淌在天际的细语,是我和你无怨无悔两情相悦的痴儿女。
生命是短暂的,使得我们共同留下的痕迹和拥有的时光只是那么少;生命也是漫长的,需要我们完成相互的誓约和携手前行的还有那么多。
你看!那还在遥遥远方的云霞雪雾,虽然飘渺但并不是虚幻,只要有你和我一起翱翔。
无论是千山,有你和我并行的翅膀,飞向晨曦,划过暮色。
也无论是万水,有你和我连接的心迹,画出美丽,写满希望。
可是现在,你的生命却这样倏然而去,我的天空里竟然没有了你的翩飞和踪影;
可是此刻,你的吟唱就这样戛然而止,我的耳际旁竟然失去了你的叮咛和呵护。
那么你!你来告诉我。我将飞向何方?我又情归何处?
面对无边的天际和无垠的苍穹。我拒绝,拒绝从前双飞双宿的翩舞翱翔今后要变成只影形单的颠簸流浪。朝着希望的穿越飞翔也必将是痛苦的漂泊滑落。
那么你!你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把我自己剩余的生命,化作最后的一次飞跃。用我残存的所有力量,坠落在你的身旁。让我们曾经所有的飞翔和曾经绘出的轨迹。最后凝聚交汇成这一点灿烂耀眼的光亮。
问!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