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离家的日子到了。
那首王宏伟唱得声情并茂的《儿行千里》,就象是为我们家这一天写的:“衣裳再添几件饭菜多吃几口,出门在外没有妈熬的小米粥,一会儿看看脸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又将嘱咐的话装进儿的兜。替儿再擦擦鞋为儿再缝缝扣,儿行千里揪着妈妈的心头肉,一会儿忙忙前一会儿忙忙后,一会儿又把想起事儿塞进儿的兜。如今要到了离开家的时候,才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千里的路我还一步没走,就看见泪水在妈妈眼里流。”略有不同的是部队要求尽量精简行装,我们就没有为儿子多添几件衣裳了。
收拾停当,日沉西山,我们驱车到了株洲,与另外几个孩子汇合。登车时间是在次日凌晨4点,我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返程。我和株洲那孩子的母亲商量了一下,由她陪着几个孩子在火车站旁的酒店里开房小憩,到了登车时间亦由她送站。我掏钱开好位于11楼的房间,感觉很累,于是没有送孩子们上去。在酒店大堂,我摸出我的新手机塞在儿子的手上,换下了他用了2年多的旧手机(他用的是“校园卡”,出了一定范围就没有信号了),嘱咐他到了目的地以后一定给家里来个电话。然后,我一扭头钻进汽车,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我的儿子我的嘎儿子,我的带着幸福的痛苦怀胎10月最终在我身体上留下道道手术刀痕来到人间的儿子,我的耗费了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抚养长大的儿子,我的倾注了我满腔心血从幼儿园、小学、中学直到大学教育出来的儿子,就象一只羽翼渐渐丰满的雏鹰,不再偎依在含辛茹苦的父母身旁,不再眷恋宁馨温暖的旧巢,向着人生的前程,高飞远举,离我而去。
“天涯一去无穷已,蓟门迢递三千里。”
(三)军校集训 接到儿子报平安的电话,已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儿子特别得意地告诉我,果然所有新兵都要理发,只有他一人例外。短发的要求是:手指插进头发里,必须能看见指背;手指抓头发时,不能抓起一缕。达不到要求的,都得由一个老兵班长理发。看见刀剪下那一张张神情紧张的面孔,儿子不得不佩服他老妈的先见之明。 当年在新兵连里几经摔打的我可以想象出来儿子的训练是何等艰苦,这是由普通老百姓向标准军人过渡的必由之路,犹如火中凤凰涅媻般再生。我们隔三岔五地总要与儿子通电话,从而知道了他在军校集训的几个小故事: 紧急集合。这是任何军兵警种都少不了的训练项目,具体内容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迅速整理好个人物品,包括穿着齐整、打背包等,然后在指定地点集中以便进行下一个训练科目。儿子在第一次紧急集合时因为手忙脚乱耽误了时间,没有打好背包,因此被命令抱着松散的背包急行军10公里。当时浓浓夜色掩盖了他的狼狈不堪,他从此痛下决心摒弃学生时代惯出来的慵懒塌趿。 练俯卧撑。对儿子来说,这也是一道难过的关卡。他最初只能做3——5个起卧,就累地气喘嘘嘘,但是目标是100个啊,就象是远处一座高入云端的山峰。有一次,他正练着,已经做了20多个,感觉越来越麻木,自己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一下一下机械地运动着。这时班长踱过来,冷冷地说:“幅度太小!”同时顺手将他往下一压,没有防备的儿子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儿子告诉我,这时候疲乏瘫软的他只有思维微弱地活着,也就是一个念头,“打死我也不起来了!”躯干和四肢仿佛离开了他的意识支配,在学校里多次见过尸体的他想一个死人也不过如此了。儿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无助地躺了近1小时,热汗濡湿了地面,体温捂热了地面,他终于意识到现在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儿子站起来了,儿子练下去了,儿子最终完成了训练,最重要的是他在战胜了自己以后,变得坚强起来,从一个文弱书生越来越接近军营男儿! 擒拿格斗。在我们的教育之下,儿子打小到大从没有过打架,加之长得白净斯文,鼻梁上架着眼镜,就是一副小知识分子的模样。而军校对他们擒拿格斗训练要求是在一对一的状态下,只赢不输。据说这已经是对他们这些入伍大学生的格外关照了,若是军校正式学员必须能够一个打三个!好在儿子的班长私下里教了他们一招:对方看见你一身军装一派正气,斗志已经矮了三分,你趁机扑上去将学过的花拳绣腿劈头盖脸地全使上,然后别管输赢拔腿就跑,跑回来就算合格。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想象儿子的擒拿格斗如何地比手划脚,但是我知道他所有的训练项目都过关了。 倒计时。当接近一个有意义的重大时刻时,往往采取倒计时的方法,唤起人们的重视,唤起大家的注意。儿子他们一大帮子入伍大学生也用上了这一招,不同的是,他们的倒计时是从进入军校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在儿子第一次来电话时,我不无担心地提醒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他说:“妈妈放心,还有121天。”我不解其意:“啥121天?”儿子说:“倒计时呀,我们还有121天就离开这里了。”我的老天!顺着数才去了1天,他就已经计算出来了倒计时!以后每次通电话,都听见儿子准确无误地报出了倒计时的日子。从好的方面想,他们是希望尽早走上专业工作岗位;从另一方面想,我知道,孩子们还是希望快些结束既艰苦又与专业关系不大的军事训练和思想教育。我没有干预和指责儿子,我相信部队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儿子的倒计时终于完成。这天,儿子来电话,就要离开生活了一个学期的指挥学院,正式进入边防部队。他的手中已经攥着一张火车票,空调车,卧铺。部队包了2节车厢,将这批入伍大学生们从昆明送到广东。这时,我想起了我以前写过的诗句: “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军 都忘不了入伍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