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田敏江一口气跑回宿舍,找不到叶秋枫的好朋友张萍萍、李玉婷,只好把所有的行李送到自己的寝室,然后再去接叶秋枫。有人闯进来,他一抬头,楞住了:一个漂亮、时髦的姑娘大大方方地进来,对室内的脏乱“啧啧”掩鼻不已。
“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先给我打声招呼!”田敏江感到太突然,皱皱眉头,想倒开水,拎起水瓶,空的,苦笑地摇了摇头。
“我这有饮料。”姑娘叫韩春英,美得令人目瞪口呆: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丝织连衣裙,风度翩翩,婷婷玉立。她是与田敏江一起长大的小妹,三年没有往来,突然光临,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田敏江顾不得高兴,急忙忙地问:“春英,这热的天,是不是家里……”
韩春英可不是叶秋枫那种内向稳重的女孩,生性好动,胆大活泼,敢作敢为,加上优厚的家庭物质条件,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约束,自由得象一只叽叽喳喳、任意飞翔的的小鸟。在这个世界上,凡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在她耳边从来就没有人说过“不”字。她耸耸肩,并不回答,仰身一倒,躺在刚才她还嫌脏的床上。
从她的表情看,他知道家里无事,心里还惦记着医院的叶秋枫,若是平时,也无所谓,他会好好和小妹玩玩的。可是,现在怎么能把秋枫长时间丢在医院呢?春英小妹三年不见,初来乍到,这——
他急得直搓手。聪明的韩春英一眼就看出了,奇怪地问:“敏哥,什么事让你急的?”
“我,我要上课了。”他撤了个谎,脸顿时发热了。
韩春英美丽的大眼一闪:“哦?刚下火车就上课?你抓得真紧呀!”
田敏江听出她话里有话,板起脸道:“听着!老老实实给我呆着,跑远了,一会我不管你的饭!”
“你敢!”她瞪起漂亮的大眼道:“连谎话都编不团圆,还跟我来这套!听说你们上课就画裸体女人,是吧?”
他知道这是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胡乱地点点头。
“我不许你再画别人了!”她下命令似地说,噘起小嘴。
“这是学习的需要。”他心不在焉地说。
“敏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卖弄关子地说:“人嘛,总会有转动的,而且一帆风顺……”
“快说!”田敏江知道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淘气得要命,而且十分任性,倔犟,聪明透顶,兄妹间亲密无比,无话不说。他发现她涂了口红,抹了胭脂,虽然不太喜欢她浓妆艳抹,却也承认,经过打扮的春英更加美丽动人,三年不见,她从一个高中生出落成秀美如花的大姑娘了。
韩春英眨眨秀灵灵的大眼说:“听着,第一,咱们家又分了房子,妈要你回家,专门给你留了一套二居室的房子,包你满意:第二,我提干了,现在文化局团委混;第三,局领导同意我上函授大学……”
“祝贺你!”田敏江从心里感到高兴,毫不掩饰。
“哥,我还没有嫂子吧?”她突然神色严峻地问。
田敏江疼爱地一刮她的微翘的巧鼻:“还没有待有了,头一个告诉你!”
“我就是冲这个来的!”她的脸变得比闪电还要快,刚才还是阴天,顿时阳光灿烂,笑得象朵艳丽的鲜花。
“你现在这里等我,我有事出去一趟。”他说着要走。韩春英才不等哩,爬起身,大声地说:“我坐你这里等,有没有搞错?不干不干!简单是开玩笑,我找洪政玩去!”
田敏江眉头一闪,问:“你认识刘洪政?”
“当然,他爸是我老头子的老下级,我也是听老头子说的。嘻嘻。”她很得意脸上露出不屑的讥笑:“那小子也不照照自己的相 还拚命地追我,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声音没出门,人却轻盈地消失了。
田敏江顾不得去猜想这位不速之客的来因,风风火火地出门,如火如荼地赶到医院。叶秋枫的吊针还没有完,精神已有所好转,脸上泛出少有的红润,呼吸也平和了许多。一见到他,她就象失群的孤雁,突然找到了群雁,神情激动,悲喜交加。
田敏江陪着叶秋枫打完针,出门叫了辆“的士,”回到学校。迎面碰上气喘吁吁的韩春英,刘洪政尾随其后。韩春英脸色铁青,眼里射出敌视的光芒,拦住田敏江、叶秋枫的去路,一言不发。
田敏江招呼道:“春英,你来的正好,秋枫病了,帮我把她扶回寝室里去吧!”
“我不!”韩春英虎着脸。“凭什么——我又不认识她!”
叶秋枫还搞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轻轻推开田敏江说:“我能走,你松手吧。”
刘洪政抢上前介绍说:“春英,你不认识呀,让我介绍介绍吧!她叫叶秋枫,才貌双全,色技俱隹。秋枫,她叫韩春英,与我们老夫子从小竹梅青马,两小无猜……”
“刘洪政同学田敏江正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刘洪政笑着,眼睛斜视叶秋枫道:“我们都不算外人嘛,你和春英的事,秋枫同学早晚都会知道的。”
叶秋枫心里一颤,鄙视了刘洪政一眼,缓缓离去。
韩春英突然尖厉地叫道:“田敏江,你骗我!你跟这个女人的事,洪政都跟我说了,你说,她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关系?哼!果不出我所料,告诉你,我不允许!”
叶秋枫住足转身,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是同学,跟全校所有的同学一样!”
“小妹!”田敏江一跺脚道:“你闹得太过分了!”
“你——”韩春英刚才的傲骨凶气一扫而光,愤怒、失措、惊愕和委屈交织在一起:“你……”
田敏江不容分辩地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多什么事!”
“田敏江,别说了”叶秋枫苍白的脸更惨白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淌,身体直颤抖。田敏江忍不住想过去挽扶她。韩春英见状,又气又恨,又恼又羞,一跺脚“哼”声愤慨而去。
“春英!春英!”他喊了两声,韩春英头也不回。他忽然热泪盈眶,喃喃地说:“小妹你太任性了……”
叶秋枫奇怪地看着他:如此坚强的田敏江,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时,张萍萍等女同学发现了叶秋枫,欣喜地围过来,问长问短,拥着叶秋枫回女生楼去了。
田敏江心情沉重,欲回寝室拿行李,刘洪政恶狠狠地骂道:“***,简直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衣冠禽兽!”
田敏江压住怒火,喝问:“你骂谁?”
刘洪政恨恨地说:“春英特地来看你,满怀希望。没想到你如此无情无义,你发那门子的火?没有韩厅长一家,你能有今天!难怪韩厅长不喜欢你。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脚踏两只船,纠缠欺骗叶秋枫!”
他脑子一嗡,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镇静地摇摇头,说:“你不是不知道,我跟秋枫只是好同学。”
“那我就放心了。”刘洪政咧牙一笑。“我也爱她,她在电视里的形象太迷人了,真的是才女!这回我是动了真感情,我相信我一定能追到她的。春英是我打电话请来的,这结果不错嘛!哈哈!”
“你卑鄙!”田敏江厌恶之极,拂袖而去。
七
田敏江退出空荡的小房,猛然想起春英曾经说过,分了房,已经搬家了。不由得叹口气:上哪里去找这个任性的丫头!
他向邻居们打听,才知道韩家早就搬到省政府大院了。
田敏江顶着烈日,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才找到韩家。他知道春英喜欢小饰品,不给她买点小玩艺,她是不会开门的,于是,特地去买了几样小工艺品。找到韩家,他直纳闷,大热的天,怎么把门窗关得死死的,也不怕闷死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有点失望,好不容易找到,竟然无人,刚想离去,发现门框上有一个红色的按钮,他眼睛一亮:电铃!伸手就按。
室内有什么声响,他不知道,反正门口红钮里传出悦耳的铃声,动听极了。他好奇,禁不住多按了几下。
“哗!”门被重重地拉开,露出一张愤怒的脸,很漂亮,小嘴一撇,大眼一瞪:“你疯啦!瞎按啥?”
他惊诧地退后一步,露出笑脸:“是你呀,鬼丫头。吓我一跳,快让我进来!”
“你来做什么?”韩春英上着紧身背心,下面是一条短肥裤,靠着门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问:“我们家没你这个不讲良心的哥哥,是哪个请你来的?”
“你真的赶我走?”田敏江佯装要走:“好,我走!”
他退回下台阶。果然韩春英慌了喊道:“莫晒着了,快些进来。”
他得意地笑了。
韩春英发觉上当,恼羞成怒,一转身“叭”地关了铁门。这一回,田敏江真的慌神了,这丫头说到办到,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忙按电铃,门就是不开,他急得绕着房子乱转。发现有一扇小窗没有关,猫起腰,敏捷地爬了进去,里面是间厨房,呵!好气派!比他的那间小房还要大得多:现代化的厨房设备排成一排,非一般家庭能比,穿过一条不长的走廓,就来到了客厅。只见韩春英披着一件白长衫,坐在沙发里生闷气,他刚想过去安慰,韩春英突然大声喝道:“你滚出去!”
他乐了:外强中干,一会你就喜笑颜开的。他也不生气,往沙发里一坐,好舒服!自言自语地说:“怪!外面好热,屋里紧闭怎么反而凉悠悠的?”
“笨蛋!连空调都不知道,还破大学生哩!”她又忘了生气,答上了他的腔。田敏江微微一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孩子脾气一点都没有改。这就算和好了,他想喝水,但宽敞的大客厅里,就是找不到一个开口瓶。
“哼!连这个都不知道,平时你拉稀了!”韩春英起身拉开冰柜,搬出一大堆饮料、啤酒说:“灌!今天让你灌个够!”
好奢侈!他暗暗啧舌,脸上依然是和蔼的微笑:“请问,我能把这些统统拿到外面去喝吗?”
韩春英眨眨秀美的大眼,不解其意。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我滚吗?”他哈哈大笑。
“你!你哪象个哥哥?屋里屋外专门欺负人家。”韩春英脸臊得通红,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肩上:“你坏,变得象个二流子了!”
田敏江不躲闪她轻柔柔的拳头,等她打够了,打累了,二人才对视而坐。
“三年不见了,毛手毛脚,沓沓踏踏的小丫头,长成了个大姑娘,而且这么漂亮!”他在讪搭找话:“就是脾气依旧。”
”可是有个人,见异叫迁,画呀画,把心思画歪了,今天我非刹刹他的歪风邪气不可!”她笑了,甜甜的,犹如一朵剌手的玫瑰,诱人而扎手。她替他打一瓶饮料,递给他说:“老实说,我跟那个叶秋枫比,那一个美?我不要你讨好,直说好了!”
“当然是你美!”他还是带着恭维献媚的味儿。心里直苦笑;这怎么好比呢?想嘲笑她的大言不惭,又怕伤她的自尊心。这两人的气质性格完全相反,不能同语而论,也就是无法比拟。凭心而论,单看外表,韩春英的形象确实比叶秋枫漂亮得多,她那健美的体形,苗条的身段,轮廓曲线优美,婆娑多姿,端正的五官,飘逸的秀发恰到好处,巧夺天工,扬漾活力的青春都是叶秋枫望尘莫及的。叶秋枫呢?单薄的身板,瘦弱娇小,脸无血色,一幅病入膏骨、弱不禁风的颦态。然而,单凭这些,他还不愿承认春英的美,因为她除了娇妍无比的容貌和诱人的青春外,什么也没有。她的文化素质、气质修养、知识深度与广度是无法跟秋枫比的。叶秋枫的美恰恰在于她深邃的智慧之光和与他心灵勾通呼应的灵犀。
“那你为什么忘了我?”她又紧问道。
“我不能当裁判,”他岔开话题,问:“家里什么时候搬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一年了吧。”听到他把这里称“家,”她十分高兴,讨好地说:“本来是要通知你的,妈妈说不要影响你的学习,就没敢打扰你。”接着,她又问:“你三年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家?”
他摇摇头。
“那你每年的署寒假跑哪里去了?”
他苦笑道:“我得为我下一个学期的学费奋斗呀,除了在外面揽些活做,我能做什么?这在我们同学当中,叫勤工俭学。”
她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这会儿少女的温柔裸露无遗:“其实你应该回来,妈不惦念你,之少还有我在想你呀!”
“哥,你们大学生有娱乐生活吗?”她选择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问。
“一般校方不组织,学生会、共青团也只搞些舞会。大家要玩,都到外面歌舞厅玩去。我没有时间去玩。”
“现在社会流行文凭风,我们团委书记初中补习合格证都没有拿到,也被公费推荐上了党政干部大专班。”
“整个社会从轻文重工的畸形状态解脱出来,出现捞文凭的现象是可以理解的,这是一种物极必反的反弹,因为大学文凭的招牌,在现阶段还有吸引力,还可以为少数人用来升官发财,招摇撞骗。”
“好尖刻!哥,我认认真真看了你的商业橱窗设计,你为什么要那样设计呢?”
“只要你懂得橱窗的特点,就能理解了。橱窗实际上是一个城市、一个地区生产技术水平、经济状况、时代风貌、文化生活的综合缩影,由于有传递商品信息,指导消费,美化环境,陶冶情操等功能,因此我们在设计上突出了新、奇、美、实四个字。”
“你怎么知道别人的欣赏心理呢?”
“很简单,具有强烈的事业心和对社会生活敏锐的观察力……”
“好啦,好啦,我不喜欢你跟我谈这些。”韩春英打断他的话说:“哥,你别老跟我讲这些我不懂的话,好不好?”
“伯父伯母呢?”田敏江伸长脖子四下张望。
“他们在高教厅还有一套三室一厅的居室,平时是我过去。”
“就你一个住这么大的房?”田敏工更加惊诧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比我房子大的,有的是。少见多怪!”韩春英也喝了一口水说:“再说这房子也不是我一个的哪,那个房就是专门为你留的,光线充足,将来你可以作画室呀,我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仍了,值钱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他推开那间白色的门,不由得惊叹了一口冷气:好高级的家俱!房间布置得富丽堂皇,单象新婚洞房。他暗暗叫绝,从结构美学的角度来看,他这全美校高材生对此无可挑剔,设计者水平之高,让他自叹弗如。
“我凭什么要你的房子?”
“当时分房子时,户口上有你的名字,所以应该有你合法的一份。”她银铃般的笑声很脆,也很得意:“为了你的利益,我跟老爸还吵过几次。说心里话,这三年你也太狠心了,爸妈再怎么不是,也是长辈呀。你至少要抽空回来看看嘛!都在一个城市,又不是太远。”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其实,你考取了大学后,妈妈对你的看法就改变了许多……”
田敏江心里一颤,忙忙碌碌的三年学业,有时候也想过,但眼前一浮现出韩父市侩俗气的模样,又怯步了:他怕是就是别人说自己想当厅韩长的乘龙快婿,宁肯回避些。
韩春英看出他有些负疚,显出了少有的温柔,说:“你这不是回了吗?抽空我陪你去看看妈妈。”
“小妹,我对不起伯母。”
“哥,”她忘情地扑到田敏江的怀里,抽泣起来:“哥,再不要离开我了,我好想你呀!想得我好苦啊……”
“我也想你呀!好多次都做梦,重新回到我的那间小房,我为你画画……”
“其实,我也有责任,这三年我也差点忘了你呀,要不是前天看电视,看到你获奖,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哥这么有出息了!哈,”韩春英抹抹泪水说:“今天就莫走了我给你炒两个菜,还有,晚上就住在你的那个房里,好吗?”
“不行,不行,”他连忙说:“我要赶回学校,学校规定学生不许外宿的。”
“这么规矩?”韩春英嫣然一笑:“我们晚上讨论你的毕业去向,这可是决定你的终身的大事。”
他随口答道:“我服从组织分配。”
“哥呀!你要是分到山区或小城市里,咱俩不是天各一方了吗?你舍得丢开我吗?”
他乐了:“我们兄妹一场总有分家的时候。俗语说,树大分丫,人大分家嘛!倒是我会常来看你的。”
“不——”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声,即刻翻脸,返身跑进了一间房,把门重重在关上了。田敏江拍拍门,喊了几声,见里面没有动静,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坐进沙发里,无聊地看了起来。
突然门开了一道缝,传出了韩春英的声音:“哥,把我的睡衣拿来,在冰柜边的衣架上。” 田敏江听到水漉漉的水击声,断定韩春英在洗澡,不敢抬头,更不敢动身。
“快点呀!”她催促道,娇滴滴的。田敏江无奈,只好抬起头来,她正好一丝不挂地站在门当中,苗条不失丰满,骨肉均称,浮凸毕现,线条优美,湿淋淋的秀发披在她柔软园实的肩上,两条光洁耀眼的胳膊,丰韵修长的大腿,高耸挺拔的玉乳,真是美的化身!他赶紧低下头。韩春英似乎也意识到了,忙抓起睡衣挡在胸前,象小学生站在威严的老师面前,怯生生的声音,微弱颤抖地说:“我……你还想画吗?还画我吗?我再也不反对你画了……”
田敏江目光滞留在杂志上,丝毫不敢走神,回答道:“画,当然要画了,而且今后要以此为生了。无论小时候你怎么顽皮捣蛋,任性横蛮,我都不会计较。小时候不懂事,那是一种天真,长大了也是一片好心呀!”
“那你原谅了我?”韩春英蓦地冲到他面前,激动地搂住他说:“哥,我爱你!我们不能分开呀!”
田敏江被搂得喘不过气来,掰开她的手说:“我何尝不爱你呀,我们是一起长大,难道我会不爱你?春英,人都是有感情的,你想过没有?世界上还有比夫妻比纯洁高尚的爱呀……”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她两手一松,围在胸前的睡衣掉在地上,胸前两点腥红急剧起伏跃动。
田敏江跳起来,抓起睡衣,拦在她的胸前,说:“别意气用事了。小妹,我不想改变脑海里你那纯洁天真的好印象,你是值得我们爱的。你也应该学会理解别人,尊重别人的感情,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别人的敬重和爱戴……”
“好了!”韩春英穿好睡衣:“少给我讲些大道理!”
她气鼓鼓的,往沙发里一靠,小嘴儿噘得老高,胸脯一起一伏,可谓是义愤填膺,怒满胸膛。素知她秉性的田敏江笑了笑,也不管她,只管看手里的杂志,让她自己来改变气分。
不知不觉,一本杂志看完,已经是夕阳西下,华灯初上。她搁下书,再看韩春英竟甜甜地睡着了。“真是小孩子气!”他起身,从衣架上拿件衣服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开门欲走,不想门已被电子控制锁住了,怎么掰也弄不开,只好再从橱房里的窗子走了,没想到也被锁死了,难怪她敢放心地呼呼大睡哩,原来她做了手脚:那橱房的窗是她故意留下的,就是要他钻进来。他无计可施,一夜列车的奔波,他本已疲惫之极,又要照顾叶秋枫,在医院里他就睡眼朦胧,现在早就是呵欠连天了,而且饥肠辘辘,坐着就想打鼾。他忍耐不住头儿耷拉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一阵抽泣声惊醒,朦朦胧胧当中,看到韩春英泪流满面,双眼通红,悲悲啾啾,口里象祥林嫂似地念着:“哥呀,哥呀,我不是轻浮的女人,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实在是找不到好的表达方式呀……”
室内四壁灯荧全亮,中间的大吊灯,更是光亮如昼。田敏江感到剌眼,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既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
韩春英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狂热地说:“哥,醒啊?我爱你!我决不让你被那个叶秋枫抢走……”
他感到一对发育得十分饱满的乳房,压在胸口,柔软而富于弹性,电一般的热流传遍全身,身体开始发热,脑丘开始荡漾,对于首次接触异性的田敏江来说,无异于是一次神经感觉上的大爆炸。他竭力地警告自己:对方是亲如手足的妹妹,千万不能有什么冲动,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牙齿咬着下唇,直到咬出深深的牙印,感到了疼,抬手把她从胸口隔开,说道:“春英,你冷静点,要有理智……”
韩春英拉开睡衣前扣,露出白如雪凝的美乳来。决心使出浑身的解数,让性的魅力征服田敏江,召唤他爱的迟觉。可是她忘了田敏江是美校的学生,画裸体女人就是他的作业,他正是从画裸体女人接触人的结构的,眼不闪,眉不动,警告道:“请你自尊,你是我的小妹,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如果你不知廉耻,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这时的韩春英已经失去了理智,伸开双臂,挺着赤裸的胸脯,拔弄着乳房,大胆挑逗道:“我美吗?今晚我把处女身子交给你……”
“你太无耻了!”田敏江狂怒了,“啪!”地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把衣服给我穿好!”
韩春英一楞,继而掩面大哭,扑倒在沙发上。
他怒火满腔,一拳头砸在玻璃茶几上,玻璃碎了,手扎破了,血滴在了碎玻璃片上。
她惊呆了:长这么大,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她不敢再哭了,胡乱地穿好衣服,惊颤颤地问:“你还要打我吗……”
田敏江摇摇头。
韩春英不死心,小心问:“那你还爱我吗?”
“爱!”田敏江一字一顿时地说:“我们只能兄妹之爱!”
“啊?不!不!我不要!”她高声地叫道:“你,你要为你的前途想一想,你要为你的行为后悔的!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告诉你,你的毕业分配掌握在我的手里!”
田敏江心里一动,旋即冷笑道:“现在兴双向选择,凭我的真才实学,我能够自食其力,也不怕你做小动作!”
韩春英一抹泪,跺着脚道:“田敏江,你跟我结婚,我们万事皆休,一切都由你,我保证你能公派留学,否则,哼哼!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休想达到目!”田敏江毅然答道:“开门,我要走!”
韩春英精疲力尽地开了门,有气无力地嘶叫道:“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