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年的二月,是农历的正月,记得那个星期天是初五,开赴前线的军列经过三个昼夜的行程已经从西北边陲行驶到南方的一座城市,虽然是南方,但在冬季暮色苍茫的笼罩中,风也还是那样扑面的凛冽透骨。和以往一样,在当地火车站的军转站饭厅里,我们开始吃晚饭,井序次然中的寂静是大家谙熟的气氛。
当哨兵夹带着寒冷的气息匆匆的奔向梯队领导营长和营教导员时,大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准备接受随时可能下达的命令。哨兵离开后,营长和教导员在低声询问一个战士后,起身向外走去,行进间显然交换了什么看法,并作出了决定。
一声哨响,在随队值勤的军务参谋发出列队命令后的瞬间,早已处在待命之中的所有指战员,迅速地让一个群体组合矗立在大厅的门前。
风中,和营长、教导员一起走向这支队伍的是一对年近花甲的夫妇,当接受完值勤参谋请指示的报告后,营长下达了稍息的口令:
“同志们,我来介绍一下,这俩位老同志是一连志愿兵张文胜同志的父母。大家用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在掌声停下后,营长明显的放缓了语气说道:
“其实不用我多说,同志们能够从老人家走向我们的步伐和现在站立的姿态中看出他们也曾经是我们这个队伍中的一员,他们从当地知道这几天有开赴前线参加轮战部队经过,因为知道部队有着铁的纪律,只好每天在有军列通过的时间来这里等候,今天已经在这里连续等待了三天,张文胜同志因为带队执行检查炮座固定的任务,现在还在军列上,老人家得知这一情况,执意不让去换他回来,却提出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想看看大家,就因为我们全部都是他们儿子的战友,限于时间我们没有召开营党委会,在和教导员碰头后,我们临时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营长说到这里眼光情不自禁的望向两位老人,虽然是在大厅的门口内侧,冬天的风还是吹掠起了老人的衣襟,老父亲没有帽徽的单军帽下可以看到已经是点点霜染的鬓发,而那老母亲却用一顶军棉帽把自己头部遮挡的似乎过于严实了,而且可以看出是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体力明显虚弱的她,不得不用一支手臂,借助那老父亲膀臂的力量来尽量挺直腰身,而那老父亲伸出另一手紧握着那老***手,宛如一座雕象挺立在已经的华灯初照的夜色之中,让所有的人为之感到一种力量的撼动。
在营长接下来的话中大家才知道:
“同志们,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和教导员为什么违背了老人家的意愿,而把大家集合起来,因为站在我们面前的老妈妈身患重病(事后我们知道是卵巢癌),才作完手术一个多月,现在还在化疗中,老妈妈因为化疗,头发掉的很厉害,怕小张见了难过,老妈妈就带上了棉军帽。现在我代BIAO全体梯队指战员请老人家给我们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那老父亲在这突然其来的情况下显然非常激动,以至于说话不是很连贯:
“同志们,没想到给你们增添了这样大的麻烦,要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来了,可是他妈妈这样的情况我们……我们……”
老人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在相互搀扶中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说道:“刚才首ZHANG也说了,小张在连队也是老同志了,有任务需要他,这样很好……嗯,很好,
时间也很紧张。咳!我说能见一下更好,见不着也就算了,没想到还真等上了。我倒没什么,就是他妈妈……”
老父亲转过头象是在寻问那老妈妈一般,但却是十分肯定的说道:
“再有五天就是整整二年没有见到他了……”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他一直强调小张的母亲,可谁都能听出作为一个父亲的他是在想竭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但却在不由自主中流露出一个父亲的柔情。
“这样……这样太不好了,影响大家吃饭了,不应该这样的。”他接着对老妈妈说道:
“看到大家,你也就可以放心了,你儿子就和他们一样,咱们回去吧。”
说罢,他也许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不再看大家一眼,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扶着老妈妈转过身,同时说道:
“谢谢领导,谢谢同志们,只是这样太不应该了……我们走了。”
老妈妈在转过身体的时候,抬起手臂,我想她一定是在悄悄的抹去眼泪。
当他们相互搀扶着踽踽而去,蹒跚的步履使得他们的背影在肃杀的寒冷中是那样的……
面对这一切,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大家此时此刻的情感。
“敬礼!”
整齐有力划向眉稍的手,重复着曾经是无数次的动作,但这一个军礼却有着更多更多的意义。
注:昨天晚上,承一位朋友抬爱,问我是否能够写一点有关在单位集体的叙事文字,从稿件要求看应该是反映出当前这个变革时期中个人与集体的关系,而且一份和经济有关的报刊,我想应该是想以此说明一种社会现象。可这却是我并不熟悉的所以感到无从落笔,但由此让却让我想起一段往事,虽然知道离所要求的内容相差甚远,未免对朋友的一番希望抱愧于心。但因为想起时还是有一种感动就写了出来。一个事件,一个情景,
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会导致一种特殊的情感。自己是因为身在其中所以在写的过程中还有着一份感动,但限于自己的文字表达能力,怕是并没有写出其中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