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看出魏强闷闷不乐,情绪不高,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心里很焦急,不能让这个朝气蓬勃、茁壮成长的新战士就此毁掉,于是专门找魏强谈心,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丢掉幻想,脚踏实地,扎根部队,想得远大一点,今年失去了报考机会,还有明年,只要有文化、有知识,在解放军这所大熔炉里就一定能够有所作为,连队党支部非常重视培养,把你当成积极分子,提拔为副班长,这在新兵中绝无仅有,也希望能够接受党组织的考验,向党组织靠拢,饱含热情地投入训练学习之中,不受到干扰和影响,做一名合格的军人。魏强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故意装糊涂,置若罔闻,入党申请书迟迟没写,还是党小组长的二排长提醒两次,他才到连俱乐部,从网上下载现成的一份,打印成文,签上大名,算是交差。
好容易等到“八一”放假,魏强请好假,去买些日用品,特别是上次下水救人,手机电池浸水后漏电严重,必须换新电池,他上便衣,又来到县城。有半年没有进县城,故地重游,变化真不小,夷为平地的刑警大楼不知恢复没有,闲来无事,逛了过去,看到那儿围成院子,成为一个建筑工地,从广告视觉图上看,新楼将是一栋18层高的大厦,魏强心里萌生几分感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帮警察老爷应该感谢我魏强,要不是我果敢地冲上去,灰飞烟灭,他们这辈子都不一定能住上新楼。他走近院门,门口一个光着上身的大胖子,嘴里叼根香烟,拦住他喝道:“喂!小子,你找谁?”
“我看看。”魏强变得节制得多,人家不让看,他转身欲走。胖子叫住他:“别走呀,你是不是来应聘的?我们工程队缺人手,要的就是小工。”
魏强看谁都烦,梗着脖子说:“你请得起我吗?”
胖子乐了:“你不就是中学生吗?咋就请不起你呢?说说你有什么能耐?”
“能耐嘛,大的谈了你也不懂,小的我倒可以告诉你,这栋楼就是我推倒的,要不然哪会你们工程做?”魏强鄙夷地露出冷笑。胖子听说过刑警队大楼被坦克撞垮的事,绝对不相信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所为,发出打死了也不相信的笑容:“小子,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
魏强转身往闹市而去。先去中国移动,换了电池,缴纳了话费,再去县一中“约会,”少女提前开学,开始高考前的冲剌,就住在学校,少女每次写作都要提醒他,只要来县城一定要来找她,她有好多的话儿要对他说,魏强正好一肚子的苦水,想找个谈得来、而且温柔可亲的人叙说一番。
魏强等到中午放学才在学校出现,立刻在校园引起轰动,女同学们借口有事,凑上来探头探脑,看看这位帅哥够不够酷,弄得少女满面潮红,羞答答的,拉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校。她已经知道魏强参加演习和阅兵式,耽误了考试,鼓舞他继续复习,不要放弃,来年再战,憧憬着明年一起参加高考,少女表示也要考军事院校,做一名神气的女军官,到时候她要跟魏强比一比,看谁考的分数高,考的学院知名度大,所学的专业好。魏强直苦笑:我现在一边训练,一边学习,还有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事,那能像你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学习?嘴里也只是敷衍着,说来也怪,本来一肚子的怨气,她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就拂去了心中的乌云,充满了暖意,阳光灿烂,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心里有一股莫明其妙的愉悦感,看什么都顺眼了,开始说笑了,跟少女在一起的那种温馨感,不能言状,比跟连里那帮老兵呆在一块要快活得多,总有一种相逢知已千言少的感觉,他可以口若悬河,涛涛不绝,山南海北,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顾虑,有些话他根本就不用点破,少女就能心领神会,即使是他胡吹过火,明明说错了,少女也不会反驳,而是留足了面子微笑聆听。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反正他心里是否认的,再怎么他也不会爱上一个乡下女孩,觉得跟少女的关系只是纯洁的友谊,是不掺私心杂念的高尚关系,指导员跟他说了一箩筐,他一句也听不进,人家少女三言两语,他就茅塞顿开,眼前蓦然开朗。
他要请少女上餐馆,少女嫌贵,表示就在路边小摊上吃盒饭即可,就这也比学校食堂的伙食好几倍。魏强头却摇得像波浪鼓,说:“那怎么行,头一回跟女孩子逛街,总不能不给我买单献殷勤的机会吧?”
少女脸红得像花一样美丽:“强哥,我不信,你们大城市那么开放,就没有女同学约你出去玩?像上网、蹦迪、唱歌、郊游?”
魏强一脸的正经:“我才不跟那些恐龙混在一起哩,怕丢人!再说要泡妞,也不能找认识的女同学,那多没面子,兔子尚且知道不吃窝边草。”
少女笑得直捂肚子,只得依他。魏强记得上次请三排那个新兵吃饭的辽海酒店,味道不错,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故地重返,叫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直奔酒店。谁知三轮走没走几步就熄了火,驾车的是个老头,抱歉地说:“车子出了毛病,你们换辆车吧。”
少女跳下车说:“没几步路,我们走过去。”
魏强蹲下身子, 检查车况,说:“我能把车修好,你能否免费送我们过去?”
“小朋友,修车可不比你们压码路浪漫。”老头觉得好笑,说:“你能修就修,反正不是我要你修的。”
少女也露出惊诧的神情,暗暗地一拉他衣角,说:“别逞能了,修不好会惹笑话的。”
“听声音是换油器嘴堵了,油上不来就熄火,”魏强满有把握地一笑,动手拆卸,老头连连点头,肃然起敬,赶忙递工具。不一会,魏强站起身说:“老师傅,你发动车子试试。”
老头踩踩油门,果然发动起来,又惊又喜,一脸的诌媚:“看不出,小兄弟年龄不大,手艺高强,凭这手绝活在县城里开家修里店,我保证你生意红火!”
“那也得我退休之后。”魏强一屁股坐上去,伸手要拉少女,少女嫌他手上全是油污,自己上了车,老头边驾驶车子边问:“你退休——别逗了!小兄弟是干什么的?”
“开坦克的。”魏强催促答道:“你快点好吗?这会儿耽误半个小时。”
“什么?”老头迎风开车,没有听清,魏强不再理他,看到车棚里搭着条干净的毛巾,取下来擦手,然后塞到坐垫下面。少女掩着小嘴,咯咯直乐,眼里充满柔情,嘴里责怪道:“你呀,才做了好事,又干坏事。”
魏强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替他修好车,不要他一根烟,一杯茶,他不该牺牲一条毛巾给我擦手么?”
“反正歪理在你嘴里就变成理直气壮了。”少女嘻嘻哈哈。吃了饭,魏强把她送回学校,买了生活必需品,乘车返回连队。
从此魏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积极投身入训练之中,不再怨天尤人,也不提高考耽搁的事,干部和老兵们都说:这新兵开始成熟老练了。